例外。
那個胖子喀嚓一聲阖上尖牙,發出嘶聲,但艾莉亞不理他。
老人拖着她,遠離大路,走進樹林裡,一路咒罵,喃喃自語:“早知道我就把你留在君臨。
你到底聽不聽話,小鬼?”每次他說“小鬼”二字,都幾乎在吼,以确定她能聽見。
“把褲子脫下來。
快點,這裡别人看不到!快脫!”
艾莉亞憤恨不平地照辦後,他又說:“站到那裡,靠着那棵橡樹。
對,就這樣。
”她雙臂環住樹幹,臉頰緊貼粗糙的樹皮。
“你叫吧,你給我大聲叫。
”
我才不叫,艾莉亞倔強地想,然而當尤倫一棍打中她暴露的大腿時,她還是忍不住尖叫出聲。
“知道痛了?”他說,“再試試這個!”木棍咻地一聲,艾莉亞又是一聲慘叫,同時緊緊抓住樹幹,才沒倒下去。
“再來!”她緊緊抓住,咬住嘴唇,聽見木棍呼嘯而至,害怕得全身一縮。
這一下,痛得她整個人跳将起來,瘋狂地大叫。
我不哭,她心想,我絕不哭,我是臨冬城史塔克家族的人,我們的家徽是冰原狼,冰原狼不會哭的。
她感覺到細微的血絲流下左腳,她的大腿和臉頰都痛得要命。
“你現在給我聽好,”尤倫說,“下次你再拿棍子對付你的兄弟,我就用加倍的力氣修理你。
你聽到了沒有?現在把褲子穿好。
”
他們才不是我的兄弟,艾莉亞一邊拉起褲子一邊想,但她知道自己最好不要說出來。
她兩手笨拙地翻弄着皮帶和系繩。
尤倫看着她,“還痛?”
止如水,她想起西利歐·佛瑞爾的話,便這麼告訴自己。
“有一點。
”
他啐口唾沫,“熱派那小子痛得可厲害了。
小妹妹啊,殺你父親的不是他,也不是小偷羅米,揍他們無法讓他活過來的。
”
“我知道。
”艾莉亞悶悶地說。
“可有件事你還不知道,結果本不應該是那樣。
那天,我把馬車都打點好了,正要出城,結果有人帶個小鬼來找我,給我一袋錢币和一個口信。
他要我别管小鬼是什麼來曆,然後說艾德大人準備穿上黑衣,要我再等等,帶他一起走。
不然你想我怎麼會在那兒?不料卻出了岔子。
”
“是喬佛裡幹的!”艾莉亞倒抽一口氣,“該殺了那家夥!”
“早晚會有人去殺,但不會是我,也不會是你。
”尤倫把木劍丢還給她,“車上有些酸草葉,”他們朝大道走去,“你去弄兩片嚼嚼,不會痛那麼厲害。
”
酸草葉的确管點用,可是嚼起來十分惡心,而且把她的唾沫變得像血一樣。
即便如此,那天接下來她還是隻能走路,第二天也一樣,再過去那天也是,因為大腿實在痛得沒法騎驢子。
熱派的情形更慘,尤倫得挪動好些木桶,騰出車上的空間,好讓他躺在一袋袋的麥子上,隻要車輪碰上石頭,他就開始嗚咽。
綠手羅米根本沒事,但他卻躲着艾莉亞,躲得遠遠的。
“每次你一看他,他就全身發抖喔。
”大牛告訴她。
她走在他的驢子旁邊,聽了沒吭聲,看來還是别跟人說話比較安全。
當晚,她在硬土地上鋪了薄毯子,望着天際的大紅彗星。
彗星雖然漂亮,卻也很吓人。
大牛把彗星叫做“紅劍”,因為他說看起來像一把剛從鍛爐裡取出來的火紅寶劍。
艾莉亞歪歪頭,看出了劍的形狀,但她看到的不是新打好的劍,而是父親那把瓦雷利亞巨劍,泛着波紋的寒冰,劍帶血紅,正是艾德公爵被禦前執法官伊林爵士斬首示衆後流下的鮮血。
事情發生時尤倫不準她看,可在她想來,父親死後的寒冰就是彗星這個樣子。
最後她終于入眠,夢見了家園。
通往長城的國王大道蜿蜒經過臨冬城,尤倫答應在那裡放她,并不讓别人知曉她真實的身份。
她好想再見到母親,還有羅柏、布蘭和瑞肯……不過她最想念的還是瓊恩·雪諾。
她真希望這條路能先到長城,再去臨冬城,這樣一來,就可以讓瓊恩弄亂她的頭發,叫她:“我的小妹”。
她會告訴他:“我好想你”,而他也會同時說出一模一樣的話,異口同聲,一如往常。
她真的很想這樣,很想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