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斯拉克人稱彗星為“西拉克·魁亞”,意為“泣血之星”。
老人們竊竊私語說這是惡兆,但丹妮莉絲·坦格利安早在火葬卓戈卡奧當晚便已見到此星,她的小龍也在那時蘇醒。
這是真龍回歸的使節,她充滿感動地仰望夜空,一邊告訴自己,這是天上諸神為我派來的指路星。
然而當她說出心中打算,女仆多莉亞卻畏懼地說:“卡麗熙,那裡是紅土荒原啊。
騎馬民族都知道,那是個荒涼恐怖的地方。
”
“彗星所指的方向,就是我們前進的路途。
”丹妮堅持……但事實上,他們也隻有這條路可走。
她不敢向北,因為那會進入有“多斯拉克海”之稱的遼闊草原,而他們遇上的頭一個卡拉薩便會将她殘破不堪的隊伍吞噬殆盡,戰士會被盡數誅殺,餘人将淪為奴隸。
河流以南的“羊人”之地同樣不可行,她的隊伍實在太弱,連面對那支不好戰的民族都無法抵擋,而拉劄林人沒有任何理由善待他們。
她考慮過沿河朝東南方的下遊走,去彌林、淵凱和阿斯塔波等港口。
但拉卡洛提出警告:波諾的卡拉薩正是朝着那個方向,驅趕着數千奴隸,準備去奴隸灣沿岸如膿包般滋生的奴隸市場中販售。
“我何懼波諾?”丹妮反問,“他從前是卓戈的‘寇’,對我向來客氣。
”
“對您客氣的是波諾寇,”喬拉·莫爾蒙爵士說,“波諾卡奧會殺了您。
當初正是他最先離棄卓戈,一萬戰士追随于他,而您隻有一百人。
”
不,丹妮心想,我隻有四名戰士,其餘都是老弱婦孺和沒綁辮子的小孩。
“我有龍。
”她指出。
“他們剛剛孵化,”喬拉爵士道,“亞拉克彎刀一揮,就要了他們小命。
其實波諾大概會據為己有,龍蛋比紅寶石值錢,活生生的龍更是無價之寶。
全世界就這麼三隻,女王陛下,任何人見了都會垂涎三尺。
”
“他們是我的。
”她強硬地說。
緣于她的信念和渴求,經由她夫君、她尚未出世的兒子和巫魔女彌麗·馬茲·笃爾的死,他們方才來到人世。
他們誕生時,丹妮親身走入烈火,而他們自她腫脹的胸乳上吸吮奶水。
“隻要我活着,誰也别想搶走他們。
”
“若遇上波諾卡奧,隻怕您自己都活不長。
遇上賈科卡奧或其他人也一樣。
您不能和他們走在一起。
”
莫爾蒙被丹妮任命為第一個“女王鐵衛”……既然他的意見和預兆相符,那她的方向也就明确了。
于是她召集子民,騎上銀馬。
她的頭發已在卓戈的火葬堆裡焚盡,所以女仆為她戴上“赫拉卡”——卓戈在多斯拉克海上捕殺的白獅——的毛皮,駭人的獅首正好形成兜帽,遮蓋她的光頭,獅皮則成了天然披風,從肩頭垂下背部。
那隻乳黃色的龍偎在她身邊,伸出黑色利爪,深深陷進獅鬃,尾巴則纏繞她的手臂。
喬拉爵士一如往常,騎馬不離左右。
“我們跟随我的彗星,”丹妮對她的卡拉薩說。
命令一旦下達,便不再有人反對。
他們本是卓戈的子民,如今都是她的人。
他們稱她為“不焚者”和“龍之母”,她的話語,便是他們的律法。
他們夜間騎行,白晝則躲在帳篷内避開烈日。
沒過多久,丹妮便領會到多莉亞所言不虛,這裡果真是不毛之地。
他們不得不沿路留下已死和垂死的馬匹,因為波諾、賈科和其他人搶走了卓戈最好的牲口,隻留給丹妮老瘦病弱、跛腳、虛弱和壞脾氣的畜生。
留下來的人也是同樣狀況。
他們并不強壯,她告訴自己,所以我必須展現力量,不能害怕,不能示弱,不能疑慮。
無論我心裡有多恐懼,在他們面前,我必須以卓戈的卡麗熙之姿出現。
她覺得自己比十四歲的實際年齡蒼老許多,如果說她曾經是個孩子,那段歲月已告結束。
行至第三天,便有人倒下。
一位有着蒙昧藍眼,牙齒掉光的老人,力竭落馬,無法起身,一小時後斷了氣。
血蠅圍繞屍體,将他的惡運傳給世人。
“他的時辰已到,”女仆伊麗宣布,“任何人都不該活得比自己的牙齒更久。
”餘人紛紛贊同。
丹妮吩咐他們殺死一匹虛弱瀕死的馬兒,好讓死者騎着進入夜晚的國度。
兩天之後的晚上,又有一名女嬰喪命。
她母親痛苦的哀嚎持續終日,而衆人無能為力。
這可憐的孩子年紀太小,還不能騎馬。
她不能進入夜晚的國度那無止無盡的黑色草原,她必須再度投胎。
紅色荒原中草料難尋,飲水更少。
這是一片幹枯而荒涼的土地,有低矮的丘陵和飽經風蝕、貧瘠無比的原野。
他們越過幹如枯骨的河床,馬匹賴以維生的是褐黃堅韌的惡魔草,它們叢生于岩石下、枯樹底。
丹妮派斥候趨前探查,但他們既沒找到水井,也未發現甘泉,唯有枯淺凝滞、曝于烈日的苦水池。
而越是深入荒原,找到的池子便越來越小,池與池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長。
假如這片由岩塊,砂石和紅土構成的無垠荒野上也有神明,那他們必定嚴厲而無情,對祈雨之禱不聞不問。
酒最先喝完,之後沒多久,馬王們喜愛尤勝蜜酒的發酵馬奶也見了底,接着是面包和肉幹。
由于派出的獵人找不到獵物,他們隻好靠死馬的肉充饑。
死亡接踵而至,虛弱的孩童、滿臉皺紋的老婦、病患、弱智和冒失鬼……一一被殘酷的大地奪去性命。
多莉亞日漸憔悴,眼窩凹陷,原本柔順的金發變得稻草般脆弱。
丹妮和别人一樣忍饑受渴。
她的乳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