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一百次。
”
“重要的是你喊了什麼。
反正我告訴熱派,要他把耳垢清幹淨,你明明喊的是‘下地獄!’如果他問起你,記得不要說錯話。
”
“好吧,”她說,盡管她覺得‘下地獄’喊起來實在很笨,但她不敢向熱派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或許我該把熱派這名字告訴賈昆。
“我把盧坎找來,”詹德利說。
盧坎對着那些字迹咕哝了一聲(艾莉亞認為他其實不識字),随後取下一把沉重的長劍。
“那蠢貨不配這把好劍,你告訴他,這是我說的,”他邊說邊把劍遞給她。
“好的,”她撒謊道。
假如她真這麼說,威斯鐵定把她揍得皮開肉綻,盧坎也會親自來教訓她。
長劍比縫衣針沉重許多,但艾莉亞喜歡它的手感。
手中鋼鐵的分量讓她覺得自己再度變得強大。
我也許算不上水舞者,但決不是老鼠。
老鼠不會用劍,可我會。
城門大開,士兵們進進出出,馬車空空地駛進,滿載着出去,吱吱嘎嘎直搖晃。
她好想去馬廄,告訴他們萊昂諾爵士要一匹新馬。
她手裡有單子,而馬夫和盧坎一樣都不識字。
我可以騎馬提劍直接出城。
衛兵若是攔我,我就給他們看單子,說我正把東西給萊昂諾爵士送去。
可是,她既不知道萊昂諾爵士的長相,也不知道他駐在哪裡。
如果他們問她,一定會露餡的,然後威斯……威斯……
正當她咬緊嘴唇,努力不去想剁掉雙腳是什麼滋味時,一群穿皮甲戴鐵盔的弓箭手走過來,他們的弓斜挎在肩頭。
艾莉亞聽見一些瑣碎的談話。
“……巨人,我告訴你,他從長城外帶來二十尺高的巨人,像狗一樣跟着他……”
“……真是可怕,大黑夜的,突然出來襲擊。
他根本像狼不像人,史塔克家的人都這樣……”
“……去你的狼和巨人吧,那小兔崽子假如知道我們要來,非吓得尿褲子不可。
他不是個男人,沒膽往赫倫堡來,對不?他往反方向去了,對不?他要是識時務,現在就該夾着尾巴逃跑喽。
”
“随你怎麼說,但我覺得那小子知道某些咱們不知道的東西,或許該跑的是我啊……”
沒錯,艾莉亞心想,沒錯,該跑的是你們,還有泰溫公爵,還有魔山,還有亞當爵士,還有亞摩利爵士,還有那個不知是誰的笨蛋萊昂諾爵士,你們最好逃得遠遠的,否則我哥哥一定把你們全殺掉。
他是史塔克家的人,像狼不像人,我也是。
“黃鼠狼。
”威斯的聲音像鞭子破空。
她根本沒注意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但突然之間就到了跟前。
“劍給我!去這麼久!”他從她指間奪過劍,還反手給了她火辣辣的一巴掌。
“下次給我快點!”
片刻之前,她重新變做了一匹狼,但威斯的巴掌又将一切都打消了,隻留下嘴裡的血腥味。
被打時,她咬到了舌頭。
她恨他。
“怎麼?欠打?”威斯問。
“你少給我裝出這副傲慢無禮的樣子!不然少不了你的!去,去釀酒房告訴特佛貝利,我這兒有兩打木桶給他,但要他自己派小子們來拿,不然我就給别人了。
”艾莉亞轉身離開,威斯嫌她不夠快。
“今晚還想不想吃飯?給我跑!”他大聲喊,先前許諾的肥雞忘得一幹二淨。
“這次不許遊蕩,否則瞧我怎麼揍你!”
你不會,艾莉亞心想,你再也不會了。
但她還是奔跑起來。
北方的古老諸神指引着她的腳步。
去釀酒房的半路上,當她從連接寡婦塔和焚王塔的石拱橋下經過時,聽見刺耳的嚎笑。
羅爾傑跟另外三人從拐角轉出來,他們胸前都縫有亞摩利爵士的獅身蠍尾獸徽章。
他一見她,便止了步,朝她咧嘴笑,用來掩蓋臉上空洞的護鼻底下,露出滿口彎曲棕黃的牙齒。
“尤倫的小騷貨,”他叫她。
“這下我們終于明白那黑衣雜種幹嘛帶你去長城了,對不對?”他大笑起來,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笑。
“你那根棍子呢?”羅爾傑突然問,笑容刹時消失,“記得我說過要拿它活活幹死你。
”他走近一步。
艾莉亞慢慢後退。
“我沒鍊子拴着,你這小王八蛋就吓破了膽,對嗎?”
“我救了你的命。
”她努力跟他們保持距離,準備在他出手抓她之前逃走,迅如蛇。
“哦,為表示感謝我該多幹你一次。
說,尤倫是幹你下面,還是喜歡你緊繃繃的小屁眼?”
“我在找賈昆,”她說,“有口信給他。
”
羅爾傑突然頓住。
他眼中……該不會他害怕賈昆·赫加爾吧?“在澡堂!别擋道!”
艾莉亞趕緊轉身跑開,疾如鹿,她的雙腳掠過鵝卵石面,一路朝澡堂飛奔。
賈昆泡在浴盆裡,女仆從他頭上沖淋熱水,蒸汽在周圍升騰。
他一邊紅一邊白的長發披散在肩,濕漉而沉重。
她蹑手蹑腳走上前,靜如影,但他還是睜開了眼睛。
“女孩像小老鼠一樣偷偷摸摸,但某人還是聽見了,”他說。
他怎麼能聽見呢?她疑惑地想,而他似乎連思想都聽得到。
“對某人而言,皮革摩擦石頭就跟吹号一般響亮。
聰明的女孩不穿鞋。
”
“我有個口信。
”艾莉亞遲疑地看了看女仆,她似乎不打算回避。
于是她俯身靠過去,嘴巴湊着他的耳朵。
“威斯,”她輕聲說。
(文'心'手'打'組'手'打'整'理)
賈昆·赫加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