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心,他請求為寶冠雄鹿旗而戰。
古德則說女人不配作我的掌旗官。
還有人竊竊私語說她沒資格列席作戰會議,說我早該把她遣回亞夏,說我把她留在營帳過夜是罪過。
你看,他們不停地說閑話……她卻一直在為我辦事。
”
“辦什麼?”戴佛斯問,心裡卻很恐懼答案。
“該辦的都辦了。
”國王望着他。
“你呢?”
“我……”戴佛斯舔舔嘴唇。
“我是您忠誠的仆人。
請問您有何差遣?”
“不過是你駕輕就熟的事。
在漆黑的夜裡,神不知鬼不覺,讓一條船在城堡下登陸。
辦得到嗎?”
“是。
就在今夜?”
國王略一點頭,“你隻需帶條小船就成,用不着黑貝絲。
但此事必須絕對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
戴佛斯想抗議。
他現在是騎士,不再是走私者,更不想當刺客。
但當他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這可是史坦尼斯啊,他公正的君王,他今日擁有的一切都是他所賜予。
再說,他還得為兒子們着想。
諸神在上,她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啊?
“你很沉默,”史坦尼斯評論。
我應當保持沉默,戴佛斯提醒自己,但他管不住嘴巴:“陛下,您必須拿下此城,我現在明白了,可還有别的辦法。
更幹淨的辦法。
就讓科塔奈爵士保有那私生男孩吧,如此,他一定會投降。
”
“我非留下孩子不可,戴佛斯。
非留不可。
這關系着梅麗珊卓在聖火中看到的另一番情景。
”
戴佛斯不放棄:“說實話,風息堡裡的騎士沒一個敵得過古德爵士或卡倫大人,您手下還有另外上百名出色的騎士。
這次決鬥提議……會不會是科塔奈爵士打算以某種榮譽的方式投降呢?通過犧牲自己的生命?”
國王臉上掠過一絲煩亂的神情,好似席卷的風暴。
“隻怕他想耍什麼花招。
總而言之,不會有決鬥。
科塔奈爵士早在扔出手套前就注定一死。
聖火之中沒有謊言,戴佛斯。
”
雖然如此,卻需假手于我來讓它實現,他心想。
戴佛斯·席渥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悲哀了。
于是,他再一次在熟悉的黑夜裡穿越破船灣的洋面,駕着一條黑帆小船。
天還是一樣的天,海還是一樣的海,空氣中是同樣的鹽味,連流水敲打船殼的聲響也一如既往。
城堡四周,包圍着上千堆閃爍的營火。
此情此景,和十六年前提利爾與雷德溫圍城時何其相似,然而區别又可謂天差地遠。
上次我來風息堡,帶來了洋蔥,帶來了生命;這一次,我帶來亞夏的梅麗珊卓,帶來的是死亡。
記得十六年前,在紊亂的海風吹拂下,船帆劈啪作響、噪聲不止,最後他隻得下令降帆,依靠沉靜地搖槳,偷偷摸摸地靠近,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雷德溫艦隊的士兵因為無仗可打,早已松懈下來,他們才得以如柔順的黑緞般摸過警戒線。
而這一次,放眼四望,所有的船隻都屬于史坦尼斯,惟一的危險是城上的哨兵。
即使如此,戴佛斯依然緊張得像拉滿的弓弦。
梅麗珊卓蜷縮在橫闆上,從頭到腳罩着一件暗紅色的鬥篷,兜帽遮掩下的臉龐一片蒼白。
戴佛斯喜歡流水:每當躺在搖晃的甲闆上,他便容易入眠,而海風刮在索具上發出的歎息,在他聽來遠比歌手在琴弦上撥出的曲調甜美。
然而,今夜連大海也無法給他安慰。
“我聞到你身上的恐懼,爵士先生,”紅袍女輕柔地說。
“那是因為有人剛告訴我,長夜黑暗,處處險惡。
此外,今夜我不是騎士,今夜我再度成為了走私者戴佛斯,而您則是我的洋蔥。
”
她大笑。
“你怕的是我?還是我們的差事?”
“這是您的差事。
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
“不對,帆是你張,舵是你掌。
”
戴佛斯默然無語,将注意力移向船隻。
岸邊是團團糾結的岩石,所以他先讓船遠遠地駛入海灣,避開礁石。
他在等待潮汛變更,才好轉變方向。
風息堡在他們身後越縮越小,但紅袍女似乎并不在意。
“你是好人嗎,戴佛斯·席渥斯?”她問。
好人會幹這種事?“我是個男人,”他說,“我對我妻子很好,但也結識過别的女人。
我努力當個好父親,為我的孩子們在這個世界争取一席之地。
是的,我曾經觸犯過諸多律法,但今夜我才首度感覺罪惡。
我隻能說我是個複雜的人,夫人,我身上有好也有壞。
”
“你是個灰色的人,”她說,“既不黑也不白,兩者兼而有之。
是這樣嗎,戴佛斯爵士?”
“就算是吧,那又怎樣?在我看來,世上大多數人都是如此。
”
“如果洋蔥有一半腐爛發黑,那便是顆壞洋蔥。
一個男人要不當好人,那就是惡人。
”
身後的篝火已融入夜空之中,成為遠方模糊的斑點,陸地幾乎要消失不見。
回頭的時候到了。
“當心您的頭,夫人。
”他推動舵柄,小船頓時轉了個圈,掀起一陣黑浪。
梅麗珊卓低頭避開,一手扶在船舷,冷靜如常。
木頭輕響,帆布搖蕩,波浪四濺,發出刺耳的聲音,換作别人一定認為城裡的人将要聽見,但戴佛斯并不慌張。
他明白,能穿越風息堡碩大無朋的臨海城牆的,惟有千鈞浪濤在岩石上永無止境的拍打,即使是如此巨響,傳到城内時也幾不可聞。
他們朝海岸駛回去,一道分叉的漣漪在船後尾随。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