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七月七日淩晨三點三○分,銀河帝國宰相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接到憲兵總監克斯拉上将的緊急報告,即使是在深夜也隻得立刻起床。
由影像電話的畫面上看到惶恐的克斯拉,萊因哈特一面對着他點頭,心裡一面想着,果然,到底還是發生了,對于這種情況的變化,無疑他是樂于見到的。
這應該是對蘭斯貝爾克伯爵等人解除監視後的效果吧!
萊因哈特到達元帥府不久之後,希爾德也跟着到了。
身為銀河帝國宰相首席秘書官的她,當然必須随時跟随在萊因哈特的身邊,所以值班的軍官得經常與她保持聯絡。
同樣地,首席副官修特萊少将,還有晉升為上尉的次席副官流肯,以及親衛隊長奇斯裡上校等随侍在側的人,不久之後也紛紛到齊了。
指揮萊因哈特親衛隊的奇斯裡上校,是個二十八歲的青年軍官,有着像銅線般剛硬光澤的頭發和黃玉般的眼珠。
由于他顔色奇特的眼珠,以及穿着軍靴時走路也幾乎聽不到腳步聲的獨特步伐,心懷好意者,将他比喻為豹;心懷惡意者,則把他叫作是貓。
萊因哈特當然不是因為對他的長相感到有趣才将之任命為身邊的護衛,而是因為他擁有水準以上的勇敢與沉着,而且這兩種特質極為調和。
此外主要也是考慮到他過去在地面戰與要塞戰當中,立下了不少的戰功。
不久之後,克斯拉上将偕同摩頓中将一起來到萊因哈特的面前,在萊因哈特身旁随侍人員的注視之下,二個人跪在主君的面前,一同為皇宮遭不法之徒侵入及皇帝被劫而請罪。
“克斯拉,與其來跟我請罪,不如趕快善盡你的職責,不要讓陛下被劫離帝都。
”
被主君這麼一說,克斯拉立即退出,帶頭指揮着憲兵隊執行任務。
不知是否有人注意到他一直在努力地不去直視年輕主君的臉。
接下來隻留下摩頓,他雙膝跪地,罪孽深重地把頭低下。
由上往下注視着摩頓的後腦部,萊因哈特冰藍色的眼眸毫無表情。
而其毫無表情的原因,恐怕與大部分的人所預料的完全相反,事實上是因為他根本沒有生氣的資格。
這除了他自己本身曉得以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箭一旦脫離了弓弦,除了繼續往前飛之外别無選擇。
他仍然木無表情地說道:“摩頓中将,明天的-不,已經是今天了,正午以前會通知對你的處分,在這之前,留在自己的辦公室,整理好身邊的事務。
不要留下任何的遺憾……”
摩頓把頭低得更深了。
他已正确地理解到年輕主君的言下之意,臉上甚至浮現出感激的神情,行了一禮之後平靜地退下了。
目送着他,萊因哈特感覺到臉頰上正受到一股強烈視線的注視。
他的秘書官希爾德,也就是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伯爵小姐,她那剛勁強烈得近乎責難,并且不知畏懼的深綠色眼眸,正注視着年輕的帝國宰相。
在令其他人也退下之後,萊因哈特對着他美麗的秘書官沉靜地問道:“伯爵千金,你有話想跟我說嗎?”“閣下,我在前幾天曾跟您說過,費沙協助高登巴姆王朝的餘黨潛進帝都來,目的應該就是挾持要人,而且對象也是特定的……”“啊!我記得。
”
萊因哈特的回答,雖然試圖表現得不動聲色,但仍然無法掩飾住他内心波動的情緒。
“羅嚴克拉姆公爵,為了令姐,特别加強了佛洛伊丁山莊的警備,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過在另一方面,卻松懈了對皇帝的保護,眼睜睜地看着他落到侵入者的手中,我隻能說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
希爾德雖然已經特意地不使得自己的聲音太過嚴厲或尖銳,但其所說的話本身卻毫不留情地刺到萊因哈特的痛處,年輕的帝國宰相當然不會覺很好受。
“……那麼,你的結論是什麼?”“我認為,是羅嚴克拉姆公爵您與費沙一起聯手,故意讓皇帝被挾持的。
不是嗎?”
問的一方顯然是不容許有任何辯解的餘地,而回答的那一方也沒有意思要欺瞞。
“沒錯。
”
聽到萊因哈特的回答之後,希爾德怅然若有所失地搖着頭。
俊美的帝國宰相,感覺到有說明的必要性,于是又接着說道:“不過,說得再正确一點,并不是和那些家夥-費沙共同聯手,隻是利用他們而已,并沒有和他們達成任何的承諾或約定。
”“您是想将費沙玩弄于股掌之間嗎?”“是他們那些家夥想要來玩弄我。
”
萊因哈特将心中所有露骨的輕蔑和厭惡全部吐露出來,接着将與費沙的事務官博爾德克之間所進行的對話内容,悉數地告訴希爾德。
希爾德輕蹙着她那如畫一般美好的細眉靜靜地聆聽,當萊因哈特說完的時候,她一句話就說中了年輕宰相的意圖。
“那麼,您是打算要對自由行星同盟發動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了,是嗎?”“沒錯。
這是早就已經決定的事情,隻不過時間多少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而且又有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名義。
”“那麼,将摩頓中将犧牲掉,也是您偉大戰略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環節喽?”“我會善待他遺留下來的家人。
”
雖然明知即使這樣做也并不代表就可因此而免于責難,萊因哈特還是好像要抛開似地說道,手掌一揮終止了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