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在人的一生中,難免會遇到一些狀況的變化,是發生在自己的手所不及之處,這些狀況的變化往往是自己所無法控制但卻又實實在在左右着自己的生涯。
當一個人身處于這種無奈之中,為了要讓自己能夠處之泰然,總會将“命運”這個古老的詞彙從記憶的墳墓裡挖出來。
尤裡安·敏茲雖然才過了第一七次的生日,還來不及将“命運”一一從墳場裡挖出來,但也經常受狀況的安排,在墳場的花壇上等待。
這五年以來,楊威利一直是尤裡安的法定監護人,他過去曾經說過“命運就好像是一個張牙舞爪的老魔女”。
楊過去,在并非出自本願的情況下,卻過了一二年的軍人生活,他會這麼說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五年前,由于所謂的“托爾巴斯法”的規定,戰殁軍人所遺留下來的孤兒得交由其他軍人的家庭收養,就這樣,尤裡安被指定到楊威利“上校”家中。
當他拖着比自己身體還龐大的行李箱,與這位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軍人,也完全看不出像是一個英雄,有着黑色頭發與黑色眼珠的青年面對面的時候,尤裡安覺得自己仿佛已經窺見了命運的側面,所幸看到的是一個善良祥和的老婦人。
但是在那以後到底會有些什麼樣的變化是他所無法想像的。
這一次的地球之行又會有些什麼事情發生呢?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的這個人類的發祥地,就好像是一個籠罩在複雜且奇妙色彩當中的大土塊,此時正浮現在宇宙船“親不孝”号艦橋上的主螢幕上。
在尤裡安到目前為止所曾經見過的衆多行星當中,地球并不屬于美麗的那一類。
或許是先入為主的觀念使然吧,在尤裡安眼中看來,整個星球就像是一個缺乏和諧、呈現混濁色調的球體,令人感覺好像四周都纏繞着荒廢與不毛的氣息。
從海尼森出發至今經過了一個多月,尤裡安此刻已經來到了屬于帝國領域當中極為偏遠之邊境的星域上。
出發的時候,按照規定可以取道而行的是費沙、伊謝爾倫兩條回廊當中的前者。
後者是前不久帝國軍與同盟軍多次發生流血争奪戰的宙域,經過二年半以後又重新回到帝國軍的控制中,伊謝爾倫現在已成為軍事要沖,當然是不會開放給民間宇宙船隻通行的。
這麼一來航行的路線是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一想到伊謝爾倫要塞,尤裡安内心中情感的水面,就不禁蕩漾起微微的波紋。
伊謝爾倫可說是使“難攻不破”這一個形容詞呈現具體化的一個固若金湯的要塞,但是他的監護者楊威利于宇宙曆七九六年,卻連一滴己方的血都沒有流就攻陷了它。
在亞姆立劄會戰同盟軍幾近全軍覆沒之後,楊就一直擔任要塞司令官兼要塞駐留艦隊司令官,在國防的最前線守護國家的安全。
尤裡安也随他前往伊謝爾倫,在這個直徑六十公裡、擁有軍人及平民共五百萬人口的巨大人工天體上,度過了長達兩年的歲月,就在這段期間當中,成為一個正式的軍人。
而這裡同時也是尤裡安體驗最初戰鬥經驗的地方,在這裡和許多人成為知交,也在這裡和許多人永遠地分離。
到現在為止,在他人生的沙漏裡面,綻放着最明亮光彩的那些沙粒,都是從伊謝爾倫上撿拾而來的。
在他目前僅隻有一七年的人生歲月當中,為他帶來最具有實質意義且最為豐富之記憶與經驗的這個地方,如今落入帝國軍的支配之下,其實可說是非常令人惋惜。
當伊謝爾倫要塞在帝國軍壯大的戰略構想之下而呈現無力化的時候,楊威利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放棄要塞,以确保艦隊行動之自由的這一條路。
尤裡安可以理解楊的戰略決策絕對是正确的,就算不正确,尤裡安也會支持楊的這一項抉擇吧。
隻不過這一項抉擇的大膽也真叫尤裡安吃了一驚。
雖然這已不是第一次,但楊的行動對尤裡安來說,一直都是充滿新鮮感的。
“親不孝”号的船長波利斯·哥尼夫,此時站到尤裡安的身旁,打趣地對他眨了眨眼睛。
哥尼夫并不單純是一個負責将尤裡安載送到這兒來的宇宙船船長。
他本身是一個享負盛譽的費沙獨立商人,也是楊威利自幼時即熟識的朋友,同時還是同盟軍中已經戰死的擊墜王伊旺·哥尼夫的堂兄。
這艘宇宙船則是經由楊的關系,在卡介倫的安排之下才為他所擁有,原本是被建造來供同盟軍作為運輸船之用的。
他原本是想為這艘船取名和他過去的愛船“貝流斯卡”相同的名字,但因為這個名字具有從許多不同的事情将帝國軍的注意力引導到負面方向的危險性而作罷。
除了這一點之外,這艘船本身的船型也是非法的,所以不得不盡可能從表面加以僞裝掩飾。
這時有人從哥尼夫的另一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尤裡安于是回過頭來.看到由途中加入這一趟旅行的同行者奧利比·波布蘭中校正在他們的旁邊。
這位年輕的擊墜王正用他那綠色的眼眸沖着尤裡安笑着,然後将視線投向主螢幕。
“那個行星就是所謂的人類之母嗎?”
這其實隻是一句人雲亦雲的話,所以波布蘭的聲音中的思古情懷聽起來并不怎麼令人感到特别的深刻。
地球自從失去了支配人類社會的領導地位之後,到現在已經曆經了将近三十個世代,而年輕擊墜王的祖先飛離這個行星地表的時代,則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