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珀慢慢地從腰帶裡抽出一把長刀,比總是挂在他背後的飛刀要大上三倍,在火把照射下閃着鋒利的光芒。
我看到刀刃上凝固的血迹,下意識倒退了兩步。
“議院必然知道你把我們置于守衛之下,以保護我倆免受他們的傷害。
他們怎麼會信任你,讓你把我們帶去議院呢?”
他仍舊在手裡掂量着那把刀。
“他們并不信任我,所以派了六個人去抓你們。
”他的微笑在血淋淋的臉上顯得并不協調,“不過我沒有告訴他們,我把你們倆挪走了。
他們派守衛去了你們以前的住處。
”
派珀手臂一揮,把長刀的刀柄轉向我。
“這能為我們争取幾分鐘,但是我不能騰出任何人來護送你。
就算我可以,在這個節骨眼上也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
你能自己找條路去海邊,不被旁人發現嗎?”
我點點頭。
“我覺得沒問題。
”
“她可以的。
”吉普在旁說道。
“議會攻占了最大的兩條隧道,西蒙的部隊隻能在北部隧道的入口拖住他們。
這對城市裡的人來說是壞消息,但對你有好處,他們隻會從隧道沖進來,不會去外面攀岩越壁。
如果你趁着夜色,爬到火山口的頂部,這會是你最佳的機會。
”
“然後呢?”
“在碼頭東面的山洞裡,有孩子們的小船。
我們從沒用那麼小的船橫穿過海峽,但是和你來到這兒時用的破船相比,它們可一點也不差。
如果天氣一直晴朗,你們的機會就很大。
”
我默默接過長刀,他又從腰帶上解下刀鞘遞給我。
我把帶血的長刀插進鞘裡,說道:“一旦他們知道你放走了我,你将再也無法統治自由島。
”
派珀冷靜地笑了笑。
“什麼島?”
我把長刀遞給吉普,他将之扔進帆布背包裡,裡面還有幾件我們帶來的随身物品,包括一個水瓶,一些吃剩下的食物,還有一床毯子。
我走到門口,轉過臉來看着派珀。
我一邊把套頭衫拉過頭頂,一邊對他說:“北面的隧道将在午夜之後不久淪陷,不要指望它。
注意火勢,它們蔓延得很快。
”他伸出手來,幫我整了整衣袖,然後把手放在我胳膊上。
我繼續說道:“他們的弓箭手很快将使用火箭進攻要塞,就這樣他們最後攻下了主門。
”
他捏了捏我的肩膀。
“我将帶着剩下這些人逃離自由島。
”
我搖搖頭,平靜地說:“你不需要騙我,我已經看到了。
”
他與我目光相對,微微點頭。
“一旦你們通過暗礁,不要走來時的航線,向東南航行。
往東北方去,在米勒河入海的地方登陸。
然後一直往東走進入内地,朝脊柱山脈的方向走。
在海邊你們無法看到這條山脈,但是你會感覺到米勒河,對嗎?它是那片區域内最大的河流,是那片海岸線上唯一入海的一條河。
”我點點頭。
“在那個地區,有我們的人。
”他接着說道。
“我們會去找你。
如果我們能逃離自由島,如果抵抗組織還存在,那麼我們就會需要你。
”
我把他的手從我肩膀上移走,緊緊握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離去。
我們再次穿好鬥篷,但是穿過要塞時根本沒受到阻礙。
要塞上面空蕩蕩的,隻剩下一些弓箭手守在箭眼處,當我們從旁跑過時,甚至都沒人轉身看上一眼。
我們下到庭院那一層,通道裡擠滿了傷者和照顧他們的人,但是沒人對兩個身穿藍色鬥篷穿過人群的家夥多看一眼。
我們走到院子裡,看到議會的火箭在夜色中畫出烈焰的紋路,我們隻能緊貼着牆前行。
主戰場幾乎已到達庭院大門處,隻有要塞外牆還在死守,火箭已經造成了不少傷害,牆内幾處地方已經起火。
我們走出院子的時機剛剛好,一隊增援部隊正從側門沖了出來。
終于在外圍最後一個關卡處,有一名守門的警衛沖我們喊了一聲:“去北面的隧道?”他高舉着燃燒的火把,身體略微傾向我們問道。
我們一直低着頭。
“是的,”吉普回答,“去增援西蒙的部隊。
”
守衛嘀咕着說:“就你們兩個?那可遠遠不夠,聽說那裡快守不住了。
”他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唾液都被煙熏黑了。
他擡起門闩,揮手讓我們通過。
在要塞外面,我們能聽到戰鬥的聲音來自右邊,集中在北面隧道的入口處。
我們向上走,避開要塞的外圍,專揀狹窄的街道前進。
有時我們走進死胡同,前路被火焰包圍,隻能掉頭往回走。
還有一次,我們走進一道門廊,幸好門沒上鎖,我們蹲着喘息片刻,旁邊就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兩名守衛不斷撤退,三名議會士兵緊緊追趕。
我們蜷縮在門裡,聽到刀劍相交的響聲,伴随着人們不自覺的咒罵聲。
街道太窄了,刀劍揮舞時兩旁的木屋都被殃及,發出金屬砍在木頭上的聲音。
這場混戰很快就過去了,人們互相追趕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從山下傳來。
我們推開咯吱作響的門,在月光照耀下,看到木頭上有新被砍過的痕迹,深達數寸,在白漆門框上多了一個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