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燒你。
你的一部分身體将永遠躺在黑色的玻璃沙上,旁邊是一片火海,火焰啃噬着你的血肉。
你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呼吸聲沉重、粗砺,每一聲都刮擦着你原本就傷痕累累的神經,你卻沒法讓它停下來。
你永遠無法阻止。
你甚至無法放慢呼吸。
你甚至連肺都沒有了。
你的胸腔裡裝着一套固定的機械,它們将替你呼吸。
它們會不斷地把氧氣泵進你的血流裡,直到永遠。
維德尊主?維德尊主,能聽見我說話嗎?
你聽不見,你不能像以前那樣聽了。
金屬殼禁锢着你的頭顱,裡面的傳感器會直接把語義傳進你的大腦。
你睜開灼傷的雙眼,光學傳感器把光與影編成一幅面目可憎的幻像,模拟出你四周的環境。
也許是模拟得太精确了,也許這個世界才是面目可憎的。
帕德梅?你在嗎?你好嗎?你張開口,但說話的卻是另一個聲音,發聲器的聲音。
你的嘴唇、舌頭、喉嚨都被燒壞了。
“帕德梅?你在嗎?你好嗎?”
我非常抱歉,維德尊主。
恐怕她死了。
似乎,你在憤怒中,殺死了她。
這句話比岩漿更熾熱。
“不……不,這不可能!”
你愛她。
你會永遠愛她。
你永遠不會想讓她死。
永遠不會。
但是你記得……
你記得全部的經過。
你記得那條毒龍,你讓維德從你的心底升起,殺死了那條龍。
你記得維德血液中冷酷的毒液。
你記得維德煉獄般的怒火,黑暗的仇恨,扼住她的喉嚨,讓她的嘴不再吐露謊言——
如晴天霹靂一般,你忽然醒悟,根本沒有什麼毒龍。
沒有維德。
隻有你。
隻有阿納金·天行者。
那其實都是你一個人。
現在也是。
隻有你。
是你幹的。
是你殺了她。
你殺了她,因為最終,當你本可以救她的時候,當你本可以與她遠走高飛的時候,當你本可以想着她的時候,你想的隻是自己……
在這一痛苦的瞬間,你終于看清了黑暗面的圈套,看清了西斯最終的殘酷——
因為現在,你能擁有的,隻有你自己。
狂怒,咆哮,你呼喚原力,想摧毀那個毀了你的陰影,但是你已今非昔比,你隻是半具機器,你就像是失明的畫家,失聰的作曲家,你記得力量的源泉所在,但你無法觸及,一切已成回憶,你徒有毀滅世界的憤怒,卻隻能碾碎你身邊的機器人、醫療設備,還有束縛你的手術台,最終,你無法碰到那個黑影半分。
最終,你甚至不願碰他。
最終,那個黑影是你的唯一。
以為這個黑影理解你,寬恕你,召喚你——
在你狂怒的内心,你的怒火将自己吞噬。
這是阿納金·天行者的感覺。
直到永遠……
漫漫長夜拉開帷幕。
納布星的首都希德城(Theed),宮殿廣場(PalacePlaza)上,擠滿了肅穆的人群,六隻漂亮的白色瓜拉獸(gualaar)拖着靈車駛過勝利拱門,棺材敞着蓋,裡面躺着一位敬愛的參議員,她的周身鋪滿鮮花,她的手指永遠緊握着一小片賈波木,這是很久以前,一個九歲的小男孩,在外環星域一顆遙遠的沙漠星球上刻的…
在達戈巴星球的叢林深處,一位絕地大師正審視着陌生的沼澤,從此他将隐居于此…
在一艘殲星艦(StarDestroyer)的艦橋上,兩位西斯尊主與一位名叫塔金(Tarkin)的星區總督站在一起。
他們正審視着一隻正在不斷增大的球形骨架,這是一座戰鬥太空站,其尺寸相當于一顆衛星…但是哪怕在最深的黑夜,也有人做着黎明的夢。
在奧德朗,親王殿下(PrinceConsort)将一個女嬰遞到女王(Queen)的懷中。
在塔圖因,一位絕地大師把一個男嬰帶到了歐文·拉爾斯和貝露(OwenandBeruLars)的家中——
随後他騎上尤皮(eopie),走進詹德蘭荒原(JundlandWastes),走向雙子落日。
黑暗是慷慨的,是耐心的,它無往不勝——但強大的中心正是它的弱點:一屢燭光便可将這黑暗驅散。
愛不隻是一道燭光。
愛可以點亮群星。
(第三部西斯的複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