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X翼制動火箭震耳欲聾的聲音有效地淹沒了。
飛船開始着陸時,盧克感到自已胃裡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他緊緊地靠在座位中,使自己變得堅強承受住任何可能的影響。
然後飛船猛地向前一沖,盧克聽到了樹枝被急速前進的飛船折斷的、可怕的劈劈叭叭聲。
随着一下幾乎把飛行員抛出窗外的震動,x翼終于尖叫着停了下來。
在确信他确實已在地面上了之後,盧克頹然地倒回椅子中并輕松地吐了一口氣。
然後他推動一個開關,打開了機頭艙蓋。
當天行者探出頭去第一次看看這個外星世界時,他屏住了呼吸。
X翼完全被濃霧包裹着,連明亮的着陸燈也幾乎不能照亮前面幾尺遠的地方。
在盧克的眼睛漸漸地習慣了周圍的朦胧後,他才勉強看到了一些奇形怪狀的樹以及它們纏繞的樹根。
盧克使勁鑽出座艙,阿杜也開始把他的滾筒身體與他舒适貼身的窩分開。
“阿杜,”盧克說,“你留下來,我去四處看看。
”
扭曲的、纏繞的樹根甚至在它們連結起來形成樹幹之前,也比盧克要高得多。
他仰起頭,看到高高的樹枝如同一項華蓋,幾乎挨着了低浮的雲朵。
他小心地爬到飛船長長的鼻子上,發現自己已強迫着陸到了一個濃霧綜繞的小水塘中。
從阿杜那兒傳來一下短促的嘟嘟聲——緊接着是嘩嘩的濺潑聲,然後便隻剩下沉寂。
盧克轉過身時正好看到機器人的半球形的腦袋正快速地沉入霧蒙蒙的水面之下。
“阿杜!阿杜!”盧克叫起來,然後跪到飛船光滑的機身上,探出身子,焦急地尋找他的機器朋友。
但黑色的水面平靜得好象什麼也沒發生過,看不到一點阿杜的迹象。
盧克不知道這個池塘可能有多深;但它看起來非常深。
正當他開始感到可能永遠看不到他這個機器人朋友時,突然,一個細小的潛望鏡劃破了水面而盧克也聽到了一個微弱的嘟嘟聲。
“真讓人寬慰!”他想,看着潛望鏡向岸邊劃去。
然後他沿着X翼的長鼻子跑起來。
當離岸邊隻有不到三米遠時,他跳進水中爬到了岸上。
回頭看時,阿杜仍在奮力向岸邊劃着。
“阿杜,趕快!”盧克叫道。
一個東西突然從阿杜身後追了上來。
它移動得如此快,又被濃霧弄得如此模糊,以至于盧克根本不能辨認出它是個什麼東西;他所能看到的隻是一團粗厚的黑影。
它冒起來,然後又潛下去,在阿杜的金屬外殼上弄出吓的一聲,盧克聽到了這個可憐的小機器人尖叫出的救命聲。
然後,什麼也沒有了……
盧克站在那兒,呆若木雞,盯着突然又死一樣平靜的黑色水面。
當水面開始冒出一串串水泡時,他一下驚恐地意識到自己站得太靠近池塘了。
而在他能夠走開之前,那個矮得好象發育不全似的機器人被潛伏在黑色水面下的那個東西猛地吐了出來,阿杜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漸漸落在一塊灰色的、柔軟的沼澤地上。
“阿杜,”盧克向池沖過去,“你沒事吧?”盧克非常高興,那個沼澤地潛伏者明顯地發現金屬機器人既不可口也不易消化。
機器人虛弱無力地回答了一串嘟嘟聲。
“如果你是說到這兒來是一個壞主意,我已開始同意你了。
”盧克承認道,向四周看了看。
至少,他想,在那顆冰雪行星上還有人類夥伴。
而這兒,除了阿杜,除了這遍陰暗模糊的沼澤外,什麼也沒有——也許,盡管看不到,還有些潛伏在正在降臨的黑暗之中的生物。
黃昏正在來臨。
在那些變得越來越濃厚的、象某種有生命的東西一樣緊貼在他身上的霧中,盧克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他幫助阿杜重新站起來,然後擦掉纏在地滾筒身體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沼澤東西。
從遠處的叢林中傳來一陣令人恐怖的、非人類的叫聲。
當盧克想象那些可能發出這些聲音的野獸時,他禁不住又顫抖了一下。
到他把阿杜清潔幹淨了的時候,天空已明顯地變得更睹了。
陰影不詳地在他們周圍逼近,而遠處那些叫聲聽上去也不再那麼遠了。
他和阿杜看了一眼圍繞在他們周圍的那些鬼一般的沼澤叢林,互相貼得更近了些。
突然,盧克注意到一對邪惡的小眼睛正透過朦胧的樹枝向他們眨巴着,然後一下又消失了,隻傳來一雙小腳的奔跑聲。
盡管他還不那麼肯定地去懷疑本-柯羅比的建議,但他們開始迷惑是否,在某種程度上,把他引到這個神秘的絕地師父的星球,那個穿長袍的幻影已犯了一個錯誤。
他看了看他的X翼,它的整個底部已完全浸到了黑暗的水中。
“我們怎樣才能讓那個東西再飛起來?”他歎了一口氣。
整個情形看匕去毫無希望并多少有些可笑。
“我們在這兒幹什麼?”他喃喃地說。
為這兩個問題中的任何一個提供答案都已超出了阿杜計算機化的能力,但他仍努力發出一個低低的安慰聲。
“就象夢一樣。
”盧克說,他搖搖頭,既感到冷也感到恐懼。
“或者也許我正在發瘋。
”
但至少有一點他肯定地知道,即,他已不可能再使自己陷入一個更瘋狂的情形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