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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掌之花 ·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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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枝來到這北方溫泉小鎮以後,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夕陽下的湖畔散步。

    這個湖與日本海僅隔着一座小山,每當太陽西斜,眼看着湖面就變得愈發黑暗,對岸的燈光也開始斑斑駁駁的閃爍起來。

    天已經完全黑了。蘆葦叢發出的沙沙聲、悶沉的船橹聲、毛氈鞋踩在柔軟的沙灘上的聲音,這一切給正在養病的閑枝一種寂寞寥落的感覺。可是這種寂寞感卻與她自己的心境是如此的相似。

    閑枝悄聲的背着人爬上二樓,坐在桌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玻璃窗外黑壓壓的滿是垂下的柳樹枝葉,閑枝不由望得出神。一低頭眼角掃見桌上擺放着的剛剛送到的兩封信,但她并沒有拿起來看,而是打開裝着藥粉的紙包,把藥粉融到水杯裡。透過玻璃看去,那沉靜的水讓閑枝感到一種涼絲絲的,就好像是匕首一般的冰冷感。

    自殺!忽然這個想法浮現在了閑枝的腦海中。如果這藥是毒藥的話……一想到這兒,閑枝腦海中就浮現了自己吐血痛苦掙紮的幻景。

    閑枝的心漸漸的被那片黑暗的湖水所攫住,湖水在她心中蕩漾開來。她仿佛聽到了蘆葦的沙沙聲、沉悶的船橹聲。閑枝忽的一下子站起來,像是吟唱一般嘀咕道“自殺,自殺。”然後她又重新坐返桌旁,執起筆準備寫遺書。

    寫完後,她把遺書收到信封裡,不知怎的感到了一種很濃的疲勞感,就好像是完成了什麼很重的工作一樣。

    接着閑枝拾起桌上放着的兩封信,拆開來看。

    第一封信是繼母寫的,而另一封則是用純白的橫開信封裝着,并沒有寫發信人的姓名,至于筆迹也是毫無印象。

    我不知猶豫了多久才能夠給你寫信。因為給你寫信就等同于我這個人出現在你面前……然而我再也無法一個人懷揣着心中的那種喜悅感了,在湖畔我見到你時的那種喜悅感。

    也許從此我會把給你寫信當做每天的功課來做,因為我相信我心中的這份喜悅應該不會給你帶來什麼不愉快吧。對于療養身體的人來說,互相之間的安慰與鼓勵是最重要的。

    這封信給想要自殺的閑枝的心一個很大的刺激,她正想要回過頭來再重新讀一遍時,嫂子走了上來。“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我還想在湖邊呆久了不好,擔心你來着呢。”

    嫂子把玻璃格子拉窗微微打開一條縫,邊從櫃子裡取出被褥,邊說道:“明天去不去伊切的海邊那兒?你哥哥明天正好放假,那兒實在是個好地方啊。”

    閑枝悄悄地把信塞到桌子的抽屜裡一邊答道:“好啊,也可以去啊,可是如果像上次那樣的話……”

    “說什麼呢,這會絕對沒問題,你的病不是已經好很多了麼,而且那兒也有車坐……”

    “哥哥,今晚不回來了?”

    嫂子在房間的一角鋪開被褥後,忽的坐在火盆的旁邊瞥了一眼那邊擺放着的座鐘應道:“他說今早要去金澤,晚上八點左右能到家。現在到點了,應該快回來了吧。”

    停車場好像有電車到站,家門口傳來了四五個人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又重歸平靜了,哥哥好像已經是到家了,因為屋外傳來了往常哥哥清嗓子的聲音。沒多久哥哥就上到了二樓。

    “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老公。”一邊替哥哥換外套,嫂子一邊說:“明天,帶我和閑枝去伊切的海邊吧。”

    “不錯啊,可是白天不會有點曬麼?還有你和閑枝好像在彌生軒照相了吧。”

    “是啊,今天路過那家店門前的時候,忽然想要拍拍看……”

    “今天乘電車時,彌生軒的老闆見到我,興奮地對我說‘我給你們家小姐拍照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帶的照相館照相技術可是非常差啊。”

    哥哥嫂嫂剛一下樓去吃飯,閑枝馬上拿出桌子抽屜裡的信看。

    雖然是一封沒頭沒尾的信,但是卻奪走了閑枝自殺的機會。重新讀一遍後,閑枝更是從中感覺到了一種能夠緩解病痛的寂寞感,這封信仿佛在歌詠生命的喜悅一般。不過比起這些感受,這封信的發信人是誰才勾起了閑枝更大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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