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克維爾鄉村俱樂部。
周邊所有俱樂部均禁止猶太人加入,換個說法就是,隻要是非新教貴族的渾蛋,均不得加入。
(事實上,布魯克維爾鄉村俱樂部接納天主教徒入會,從這一點上看,它比其他一些俱樂部稍微好點兒。
)我和女公爵剛從曼哈頓搬到這裡時,新教上流社會令我困擾不已。
對我而言,它猶如一個神秘的俱樂部或社團,但後來我逐漸意識到,它不過是陳年往事,與渡渡鳥(一種古代巨鳥)或斑點貓頭鷹一樣,已是一個嚴重瀕臨滅絕的物種。
盡管他們仍然有着專屬于他們的小型高爾夫俱樂部和狩獵場用來抵禦猶太人的入侵,然而,這充其量不過是20世紀的“小巨角戰役”,勝利隻是暫時的,他們遲早會被“野蠻的”猶太人推翻的。
這些“野蠻的”猶太人,比如我,在華爾街上賺到了萬貫家财,并願意大手筆花錢,隻為在這種高貴的地方居住。
車子緩緩地向左拐了個彎兒,現在,我們上了赫格曼斯小巷。
左邊正前方是黃金海岸馬場,而業主則喜歡将其稱為“黃金海岸馬術中心”——這一叫法更具新教上流社會的味道。
經過馬場時,我看到了綠白條紋相間的馬棚,女公爵在那裡養了幾匹馬。
自始至終,整個馬術中心就像是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一噩夢的發起人就是這座馬場的主人,一個對安眠酮有瘾、大腹便便的野蠻猶太人,打交道時他總能給你最燦爛的笑容。
他有一個秘密的人生使命,那就是,蒙混出一個新教上流社會的身份。
他和他金發的“僞新教上流社會”太太見我和女公爵搬到離這兒很近的地方住,于是決定将所有劣質的馬匹一股腦兒全賣給我們——而且是以300%的溢價!這還不夠,我們買下了這些馬匹後,它們就開始飽受種種古怪疾病的折磨。
獸醫的賬單、食物賬單、聘請專業人士騎馬使之保持體形的成本,這些加起來簡直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盡管如此,我那性感的女公爵,那充滿熱忱的馬術專家,還是會每天去那兒,喂她的馬兒吃方糖和胡蘿蔔,上騎馬課程——盡管她一碰到馬就會過敏,回到家就不停地打噴嚏、喘息、渾身發癢、咳嗽。
但是,嘿,如果你住在新教上流社會的國度裡,你就得按新教上流社會的方式生活,你得假裝喜歡馬。
車子穿過北大街時,我感覺腰疼得快要爆炸了。
正是在那一刻,昨晚大部分取樂的藥物已經失去了效用,即離開了中樞神經系統,進入了肝髒和淋巴細胞。
這也意味着疼痛再度回歸。
仿佛一條憤怒、兇猛、噴煙吐火的巨龍正在蘇醒,疼痛感由後背左邊一小塊地方開始,接着直奔左腿根,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正在往我的大腿裡攪動一根燒得火紅的鐵棒。
這簡直令我痛不欲生。
如果我試着撫摸疼痛的地方,它就會立即轉向另外一個部位。
我做了個深呼吸,抑制自己抓出三片安眠酮、幹咽下去的沖動。
畢竟這是完全不可取的做法。
我要去公司工作,盡管是老闆,但我總不能像個昏頭昏腦的傻瓜那樣搖搖晃晃地進去吧。
這種場景隻有在夜裡才能被接受。
我馬上開始禱告,祈禱閃電會突然降臨,電死我太太的那條狗。
北大街的這邊租金極低,也就是說,房價平均而言也就在120萬美元左右。
聽起來挺諷刺的,一個貧困家庭出來的孩子竟然對如此奢華的一切這麼麻木——價值百萬的房屋現在看起來竟跟貧民窟沒什麼兩樣。
正在此時,我看到了懸挂于長島高速公路入口坡道處綠白相間的标志。
我很快就要走進StrattonOakmont的辦公室,也是我的第二個家——在那裡,美國最狂野的證券交易室中巨大的咆哮聲會使一切的荒唐之舉看上去是那麼的完美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