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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慢吞吞地行駛了幾公尺後準備左轉。
她想打方向燈,但燈沒亮,雨刷卻掃過眼前。
“怎麼了?有下雨嗎?”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教練故意看着天空挖苦道。
“真不好意思,我搞錯了。
”
阿忍不悅地大聲回答後,重新打了方向燈,轉動方向盤。
無力地癱坐在座椅上的秃頭教練重心不穩,抓住了椅背。
“喂,你是怎麼開車的?轉動方向盤時不能再穩一點嗎?”
“好、好。
”
“你真的聽懂了嗎?還有,你剛才忘記确認後方的路況。
”
“我确認了。
”
“你沒有,确認的時候要轉頭。
”
阿忍沒有回答,直接進入了直線道,這裡是駕訓班内唯一可以加快速度的路段。
她一口氣加速,切入最高檔位。
車速表的指針立刻上升,她喜歡這種快感。
她打算在正面的牆壁出現在眼前時踩煞車,但她還沒有踩煞車,車速已經慢了下來。
阿忍咬着嘴唇。
教練車的副駕駛座上也有煞車,秃頭教練比她先踩了煞車。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不踩煞車?”教練說。
“我正打算踩煞車,腳都已經放到煞車闆上了。
”
“太晚了,太晚了,這樣會撞到牆壁。
”
“不可能太晚,現在離牆壁還有這麼長一段距離。
”
“你對情況估計不足,車子的速度比你想像的更快。
如果不趕快換檔會熄火。
”
放慢速度後,踩離合器,再換檔,然後慢慢松開離合器。
她在嘴裡複誦着,身體的動作卻跟不上。
她正在這麼想,教練又踩了煞車。
“你在看哪裡啊?前面有對向來車,不要隻注意腳下。
你真的很笨耶。
”
“夠了,你給我閉嘴!”
阿忍把車子停在路中央,轉身看向教練的方向。
“你整天罵東罵西,到底想怎麼樣?我是來學開車的,開不好是正常的,你的工作就是要教我開車,态度不能好一點嗎?你又不是免費教我,我付了昂貴的學費來這裡學開車,是客人,你卻把我當成垃圾,還罵我笨,我可不能忍氣吞聲。
”
阿忍氣勢洶洶地罵道,秃頭教練也慌了手腳。
他從來沒有被學生這麼痛罵過。
“不,呃,不是這樣啦。
”
“什麼不是這樣,你剛才不是罵得很兇嗎?我告訴你,駕訓班多得很呢。
”
“我隻是希望你趕快學會開車……”
“你在旁邊罵不停,我怎麼可能學得會?我付了錢,還要被人罵,簡直太沒道理了。
這輛車是十四号車吧?我會告訴這裡所有的學員拒坐這輛車,到時候,你就會被開除。
”
“我知道、我知道。
是我說話有點不當。
”
“不是有點不當,而是嚴重不當。
”
“好……是我說話嚴重不當,那你現在可不可以發動車子?停在這裡的話,别人會覺得很奇怪。
”
“你真的知道了嗎?”
阿忍瞪了他一眼,想要發動車子。
但因為太激動了,離合器操作得更不順利,結果車子反而熄了火。
“豬……啊,我覺得再稍微用力踩油門比較好。
”
“啊?喔,我知道。
先踩油門,再松開離合器。
喔,車子動了。
對嘛,你這樣好好說,我就會開得比較順。
”
教練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你是做哪一行的?”
“我的工作嗎?現在讀大學進修,但我原本是老師。
”
“老師?”
“對,我是小學老師,教小孩子很辛苦。
像你這樣高高在上,隻會罵人,根本不可能教好學生。
”
“喔……原來你是小學老師,難怪……”
教練嘀咕道。
竹内忍看到新聞報導說,最近老人和孩童因為車禍喪生的案例大增,所以下定決心去學開車。
阿忍讀大學之前,在大路小學上班時,也有學生在學區内發生車禍,所以,她覺得不能讓這種情況繼續發生。
為了讓孩子遠離交通意外,不能再按照傳統的方式指導學生。
首先要了解開車,置身于交通戰争中,才能了解為什麼會發生車禍──她在電視前握着拳頭,在内心發表了演說。
她最大的優點就是一旦心動,就會馬上行動。
第二天,她就去位在住家附近,騎腳踏車就可以到的“大阪格林汽車駕訓班”報了名。
駕訓班的課程分為學科和術科訓練兩大部份。
術科訓練又分成四個階段,阿忍目前進階到第三階段。
這天晚上七點,阿忍上完術科的訓練課後,在下一堂學科課開始上課前,她在大廳複習交通法則。
她每次都在大學下課後才來這裡學車,所以,隻能上晚上的課。
“老師,你等一下要上課嗎?”
她坐在長椅上看着教科書,頭頂上方傳來一個聲音。
擡頭一看,原田日出子正對她露出微笑。
“晚安。
”阿忍也笑着向她打招呼。
“老師,你今天的術科訓練已經結束了嗎?”
日出子把差不多有阿忍兩倍大的屁股擠到她旁邊坐了下來。
已經十一月了,日出子仍然穿着短袖高爾夫球衫,變松的袖口下,露出粗壯的手臂。
“對啊,剛上完。
原田太太,你呢?”
“我也剛上完,正準備回家。
如果不早點回家,郁夫又要抱怨了。
他上了中學後,食量越來越大,買米就是一大筆開銷。
”
原田郁夫是阿忍以前教過的學生,現在已經上中學了,但仍然經常和損友田中鐵平一起來阿忍家找她玩。
“原田之前說中學的功課變難了,最近有沒有适應一點?”
阿忍問道,日出子的表情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