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當時我問,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他說:“你背着手鼓哦!”
我問:“你後來還去珠峰撿過垃圾沒?”
他說:“撿啊!但不再是去珠峰撿,我覺得咱們這代人啊,不能老做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的事兒……”
我急着過安檢上飛機,沒等他說完就跑了。
又過了幾年,甯波PX事件的時候,我在網絡圖片中看到過他那張憤怒的面孔。
願他安好。
天快黑的時候,才走到日喀則城邊。
那個季節的日喀則比想象中人要多點兒,街上一輛一輛的全是豐田4500。
聽說是因為那幾天紮什倫布寺有個什麼活動。
我們走到紮什倫布寺前的時候,已經餓成馬了,站在紮什倫布寺前看了一會兒,我和她講了講世界上最高的強巴佛鍍金銅像。
高22米,和一座樓房似的……我們往前走,路過一個個小飯店,各種香香的味道,連藏餐館飄出來的味道都那麼香。
我心裡這叫一個難受啊……我開玩笑說,不行咱們就找個包子鋪兒什麼的,你掩護,我去搶個包子給你吃吃……
她當了真,攔着說:“要不咱看看有什麼能賣的吧。
”
好像沒什麼能賣的……那個愛立信大鲨魚是我唯一的家用電器,舍不得呀舍不得。
我當道士那些年
後來,我不止在一個地方看到這樣一幕:一身沖鋒衣的背包客舉着一張白紙,寫着“求路費”或“求飯錢”,旁邊還放着登山杖和登山大包。
其中有些是騙子,有些是為了好玩兒,應該也有些是真缺錢的吧。
這種事情我從來沒幹過。
真山窮水盡了,把沖鋒衣賣了不行嗎?把大包裡的零碎兒賣點兒,不行嗎?把手機賣了,不行嗎?
我那愛立信大鲨魚手機當時在日喀則的時候怎麼沒賣?
我不是還背着手鼓嗎?我不是還有手藝在身上嗎?我不是個已經背着手鼓在川藏滇藏線上一路賣唱走過好幾個來回的流浪歌手麼我?
我和她說:“你給我點兒力量,咱們來唱會兒歌掙點兒飯錢。
”
她給我一飛吻。
我們在紮什倫布寺旁邊的馬路邊坐下,帽子摘下來,擺在前面。
我記得很清楚:晚上九點半的時候,開始賣唱掙飯錢。
我一直很喜歡那些一邊擺攤一邊行走天涯的孩子,就像我一直很喜歡我那些一邊賣唱一邊流浪江湖的兄弟。
他們是有骨氣有廉恥、相信自力更生的孩子。
人可以向往流浪,實踐流浪,但流浪是個多麼美好的詞彙哦,無需和落魄挂鈎,也不應該和乞讨畫等号,它本應跟你自身的能力和魅力合二為一。
窮遊這個詞兒沒錯,但窮遊的精髓不是一分錢不帶白吃白喝,真正的窮遊者皆為能掙多少錢走多遠的路,有多廣的人脈行多遠的天涯。
偶爾厚着臉皮蹭車是可以的,但每時每刻都琢磨着靠占着陌生人的便宜往前走,那還不如回家坐電腦前學習癡漢電車、東京熱來得崇高。
我們坐在日喀則街頭自力更生地唱着歌,打算買點兒包子吃。
夜色漸深,街上人不多,但每一個路過的人都帶着微笑走到我們面前,微笑着聽一會兒,然後放下一點兒零錢。
藏民永遠是樂善好施的,不論經濟社會的輻射力怎麼浸漬洗禮,都改變不了藏地文化基因裡“布施”這一傳統。
這一點,是我對藏文化至今為止始終着迷的重要原因之一。
大部分時間,他們隻是一毛一塊地給散票子,但錢再少也是心意,善意的心意。
不一會兒,人品爆發了,帽子裡有了大約幾十塊錢。
飯錢肯定夠了,我想看看能不能再多掙包煙錢,就沒停下。
又唱了四五首歌,這時來了幾個撿垃圾的小孩子,背着蛇皮袋子,吵吵鬧鬧地圍着我們。
他們聽不懂漢語,但很起勁地和着手鼓打拍子。
我給他們唱紅星閃閃、唱花仙子、唱哆啦A夢,唱我會的所有兒歌,實在沒得唱了,就開始唱崔健和許巍。
其實唱什麼都一樣,這幫孩子未必就聽過我唱的兒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