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打坐和觀想,我發現這些對降服自心是很有用的。
同時我慢慢養成一種把選擇權交給别人的習慣,這些嘗試讓我和甜菜的生活慢慢回歸了主流。
這期間我倆的感情開始發生變化,我對我倆感情的認知、我對甜菜的認知也開始發生變化。
這才是我領悟“智慧”二字涵義的關鍵時期。
她因為懷孕而皮膚過敏,我在照顧她的這個過程中逐漸認識到:如果你為别人做的事情帶一點兒私心,你就不會因為做這個事情而快樂。
我一再和甜菜說我樂于照顧她,但我是否真的樂意照顧她,她完全能感受得到。
帶着私心的行善不僅對于幫助對象是無效的,對于行善者自身來說也是有害的,這種行為會使行善者總覺得委屈。
當我學會完全站在甜菜的角度去想問題時,我才慢慢明白她有多愛我。
我回憶跟她相處的點點滴滴,終于明白她七年來一直在做一件事情:讓我快樂。
當我不想跟她父母見面時,她就死扛着不讓我去她家;我不想結婚,她就死扛着家裡的壓力說不結;我不想要小孩時,她就說那咱們就說定一輩子不要孩子;當我想流浪四方時,她拽着我就走;當我想去大理,她立馬就去大理找院子。
基本上,她一直在做的事情是,試探出什麼樣的生活會讓我快樂……她通常觀察很久,試探很久才知道,然後她就努力去實現它。
為了療養她的皮膚,去年十月份,我們去了騰沖,在一處山谷裡住了十多天。
我們住在小木屋裡,睜眼閉眼,隻有樹木鳥獸,隻有她和我。
她跟我在一起七年多,在那個山谷裡,當一切都是安甯平靜的時候,我才終于看懂她對我的愛。
甜菜是個有智慧的女人,關于幸福,她其實領悟得比我早多了—很簡單,就是全身心地希望我快樂。
菩薩不也是如此麼:全身心地希望衆生脫苦,全身心地布施而不駐于心,便是菩薩道啊。
我們總喜歡合唱《想把我唱給你聽》那首歌,每次我們倆都是面對面唱給對方聽。
你知道麼,這不是浪漫,而是一種無比幸福的享受。
你信不信,當專心歌頌對方的時候,心裡安安靜靜的,什麼煩惱都不複存在了。
一生何求
誰不曾煩惱過,我們的一生好像總被大大小小的煩惱圈套着。
遠離煩惱的方法有一千種一萬種,貌似最直接的方法莫如“不執着”這三個字,最徹底的方式莫如“智慧”這個詞。
一生那麼短,一生何求—唯智慧與幸福耳。
王博和甜菜現在離開了麗江,在大理古城洱海門旁租了一個行将坍塌的老院子。
他們自己動手,改成了一間客棧,起名無音社,推開窗就是甯靜的田野。
那是個很偏僻的去處,不知能維系多久,如果你去大理,請住在他們的院子裡吧。
有機緣的話,聽聽他倆合唱的《想把我唱給你聽》。
王博和甜菜的孩子也快出世了,我嘗試着想象他倆抱着孩子站在我面前要壓歲錢的模樣,忍不住微笑。
滇西北是片海洋,暗潮洶湧魚龍混雜,王博和甜菜是兩尾偶爾遊過我身畔的魚。
我和他們結伴同行過一小段水路,又各自融入了不同的洋流。
他們經曆的,我也曾經曆過。
他們即将經曆的,也是我必将去經曆的。
我在他們身上,看到的是本我的出口、自我的力量、成長的勇氣,以及一種觸摸智慧的奇異觸角。
這是一方八風吹皺了的江湖,随波逐流的日子裡能與他們結緣,是我的榮幸。
我有種預感:未來未知的年月中,我們會各自畫完一個曲線,再度并行在同一方真空妙有的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