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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樓梯上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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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魏家墳路口這棟樓,最後一位主家是廟會的會首,咱得先說說,廟會會首是做什麼的,有道是“趕集上會做買賣”,趕大集趕廟會,全都是一回是,舊社會有大批跑江湖謀生的人,别看這幫人哪也不挨哪,各有各的營生,但在社會中自成一體,能把這些人聚集到一處的是會首,會首必須是黑白兩道都能吃得開,他看哪裡開廟會有塊空地,先掏錢包下來,請人紮好一排排的席棚,然後把那些江湖上賣藝擺攤兒的人全聚來,什麼賣膏藥的、算卦的、拿大頂的、耍狗熊的、賣把式的、賣針頭線腦兒的、說評書的、說相聲的、唱大鼓的、拉洋片的、練雜技的、總之跑江湖的這些人,全到會首包下的場子裡做買賣,等到做完買賣,每人都得給會首一些錢,會首賺的是這份錢,為了能把廟會辦熱鬧了,會首一般還要請高跷隊和戲班子,住在這棟樓裡的會首,自己也帶高跷隊,那些高跷行頭裝束之類的物事,平時都存放到他家裡。

     郭師傅他們三個人,看了看屋中擺設,也不過是桌椅鏡子床鋪大撣瓶,和普通的人家沒什麼兩樣,隻不過所有的東西上都蒙着層灰,屋子裡還有發大水那年淹過的痕迹,看不見有人,充斥着無法形容的詭異氣息。

     李大愣覺得頭皮子一陣陣發麻,隻好在口中哼哼幾句荒腔走闆的戲文給自己壯膽:“黑臉的好漢屬李逵,三國倒有個毛張飛,手提鋼鞭黑敬德,包文正坐殿讓過誰?”這兩句唱詞兒,全是演武鎮宅的典故,民間俗傳,在兇宅唱武戲,可以驅除妖邪,您别說,唱這兩句還真是壯膽,所以郭師傅也沒攔他,他接着哼唱:“白臉的好漢屬羅成,景陽岡打虎是武松,南扈報号高君寶,長坂坡下趙子龍。

    紅臉的好漢屬雲長,殺人放火是孟良,手持大刀王君可,趙匡胤千裡送京娘。

    青臉的好漢叫朱溫,山西坐殿程咬金,河南霸府單雄信,手提大刀蓋蘇文……” 哥兒仨一步步踏着厚實的樓梯木闆,往上走到二樓,就看這層樓有好幾口大木箱,牆邊豎滿了高跷鑼鼓,木箱子裡裝的都是行頭,此外有不少道具,其中有個臉上帶黑毛的熊頭,是踩高跷扮相裡的黑熊精,之前他們從破窗往屋裡看,瞧見那張挺吓人的怪臉,有可能就是這個東西,哥兒仨緊張了半天,等看清是踩高跷裝扮的行頭,各自長出了一口氣。

     以往廟會或攆會裡表演的高跷,不僅是站在木制的兩根跷棍上行走,要邊行走邊表演各種動作,并且裝扮成跑旱船、倒騎驢、傻媽媽、傻兒子,以及民間傳說裡的各路神仙鬼怪,高跷隊的廟會會首家中有這些東西,也不奇怪,李大愣啐了一口,罵着要去砸那些神頭鬼臉的行頭:“操他八輩兒祖宗,差點讓這玩意兒吓掉了魂,萬一傳揚出去,真能砸了咱哥兒仨的字号。

    ” 郭師傅說:“兄弟别耍老娘們兒脾氣,誰都保不齊有看走眼的時候。

    ”說罷當先到各處查看,可樓上樓下,包括閣樓在内,犄角旮旯都找遍了,竈冷人清,連隻老鼠也見不到,僅有一些偷都沒人偷的東西,看這樓裡确實有兩年沒住過人,隻剩地下室沒看,三個人心想來都來了,也不差這幾步,商量着先下去瞧瞧再說,他們揭開樓梯下的蓋闆,有段木闆台階,從下去發現裡邊很深,冷森森侵人毛骨,四壁用條形青磚砌成,這些青磚表面細膩光潤,帶着老墳裡的陰氣,一看就是古墓裡的墓磚,想不到下邊真有座老墳。

     二 當年掏地下室,在樓底下挖出一座老墳,沒人知道挖出過什麼東西,但是青磚砌成的墳坑還在,墳磚很堅固,所以也沒大動,抹上白灰面,直接當成了存放東西的地下室。

     從李善人公園到魏家瓦房路口,在會看風水的人眼中有個形勢,稱為金尾蜈蚣形,李善人公園的荷花池是尾,魏家瓦房路口是頭,如果說這兩個地方,存在有明清兩朝甚至年代更久的古墓,那是半點也不奇怪,可如今隻剩個墳窟窿,去年發大水淹了半個多月,牆皮上的白灰面脫落,四壁墳磚皆已松動。

     郭師傅心中思量此事,順手摳下一塊磚,拿到眼前看了看。

     李大愣問道:“哥哥你拿塊磚頭是想唱哪出?” 郭師傅說:“我看這是金磚,沒聽過陷魂陣磚打劉金錠嗎?” 李大愣說:“還真沒聽過這出,有講兒?” 郭師傅說:“當然有講兒,北宋年間有個女将叫劉金錠,曾遇異人授以異術,憑着胯下馬掌中刀和五行道術,百萬軍中取上将首級如同探囊取物,在兩軍陣前向來沒有敵手,直到敵營請來高人擺下陷魂陣,用三塊金磚打死劉金錠,此女死後屍身百日不腐,也是她有道行,可見不管會什麼邪法妖術的人,都怕挨磚頭,即便不是金磚,這一闆磚兒掄到誰腦袋上,誰也是受不了。

    ” 李大愣一聽,也在牆上摳下塊墳磚揣到懷裡,要是在樓裡見到有人,二話不說,先拿這塊墳磚招呼過去。

     郭師傅這麼說,是給李大愣壯壯膽子,他摳下牆上的古磚,其實是打算看明白到底是不是老墳裡的磚,要說天津衛這地方确實有古墓,五六百年的都不算古,年代更久的也有,别看明朝才建衛造城,實際上北宋年間已是河運樞紐,地名中有子牙河、陳塘莊,都是來自武王伐纣時的典故,曆史可以追溯到好幾千年以前,另外天津衛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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