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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樓梯上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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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小買賣的再老實,也沒有不在稱上偷份量的,要不然掙不着錢,可偷誰的份量,也不敢偷這個大秃腦殼的,眼看這位準是找事兒來的,賣切糕的小心招呼着,切下一大塊江米豆餡切糕,剛蒸好,豆餡還熱乎着,份量高高的二斤三兩還往上,算是二斤,切下來拿荷葉包好了,小心翼翼遞到大雞子兒手中。

     大雞子兒接過來,不掏錢,也沒打算掏錢,一手托着切糕,一手揭開荷葉,皺眉道:“我說,這可沒有啊,讓你自己看看,怎麼隻有江米沒有豆餡?你也好意思要錢?” 賣切高的心裡叫屈,從車另一側繞過來,說道:“您了再看看,豆餡不少了啊……” 話沒說完,大雞子兒手中這二斤多粘乎乎熱騰騰的帶餡切糕,全拍在賣切糕的臉上了,順手把賣切糕的稱搶在手中。

     賣切糕的再也忍不住了,白吃白拿帶打人,還搶吃飯的家夥,哪有這麼欺負人的,抹了抹臉上的切糕,上去要拼命,大雞子兒搶完稱杆子,扭頭就跑,賣切糕的從後緊追不舍。

     一旁的魚四兒看賣切糕的追遠了,上前推起獨輪車,一溜小跑鑽進了胡同。

     賣切糕的人沒追上,回來再看連車帶切糕,還有錢匣子,全沒影兒了。

     魚四兒跟大雞子兒倆壞種,平時就用這損招偷東西,當天把賣切糕的車推跑了,轉回頭得多少錢,他們倆人再分。

     這天也是鬼催的,魚四兒慌不擇路,推着獨輪車一路逃進條死胡同,索性把車扔了,掏了錢匣子裡的錢揣到懷裡,賣切糕的能有多少錢,隻是一把幾毛幾分的零錢,魚四兒心有不甘,走着走着看胡同中全是門面房,裡頭一家屋門外挂了鎖,屋頂窗戶卻沒關嚴,他是慣偷,拿眼一瞅就知道能進去,趁着沒人,上房撬窗戶溜進去,還沒等下手,忽聽屋外有開鎖的聲響,是主人家回來了,魚四兒暗罵倒黴,他賊膽不小,也有些賊機靈,明白讓人堵在屋裡至少挨一頓胖揍,沒準還得蹲大牢,腦中一轉,閃身躲進了大衣櫃,偷眼窺觑外邊的動靜,打算瞅準機會溜出去,萬萬想不到,天黑之後看見的情形,幾乎把他當場吓死。

     四 人家這屋裡住的小兩口,結婚不到一年,丈夫去外地做生意,把懷有身孕的小媳婦一個人留在家,不放心又雇了個仆婦照顧,夏季天熱,屋頂窗戶沒關嚴,當天小媳婦帶着仆婦出去溜彎兒,買完菜回來,哪想得到這麼會兒工夫,屋裡進來人了。

     雇來伺候小媳婦的仆婦叫王嫂,打山東逃難來的,本份可靠,讓她管買菜做飯洗洗涮涮這些事,晚上住在外屋,順便跟這小媳婦做個伴兒,二人回到家中,做飯吃飯,小媳婦七八個月的身孕,挺着個肚子,身子發沉,不耐久坐,吃完洗罷上床躺着,王嫂搬把椅子坐在床頭,桌上有個笸籮,她一邊說話替這小媳婦解悶兒,一邊做針線活。

     魚四兒尋思等到王嫂跟小媳婦都上床睡覺,輕手輕腳溜出去,誰也不會發覺,怎知這倆人家長裡短聊到天黑還不睡,可把他給急壞了,站在大衣櫃裡往外看着,兩腿都僵了,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心裡那個後悔就别提了,悔不該起了賊心,否則不至于讓人堵在屋裡出不去,這倆婦道人家,他倒不在乎,怕隻怕聲張起來,驚動了街坊四鄰,他躲到衣櫃裡一口大氣兒也不敢出,隻盼這倆娘們兒趕緊快睡,哪有這麼多閑話可聊? 說話二更天不到三更了,小媳婦困乏了,這才躺下睡覺,王嫂守在燈下,做完手頭的針線活,在裡屋門口搭了個地鋪,因為孕婦行動不便,晚上起夜或是有什麼事,她随時都能起來,鋪好了也躺下睡覺,魚四兒知道這時候不能出去,因為倆人剛躺下,還沒睡實,苦苦忍着,又等了好一陣子,聽王嫂和小媳婦都睡沉了,他揉了揉發麻的膝蓋大腿,剛要推開衣櫃出去,耳聽外屋窗子“吱紐”一聲,響動很小,魚四兒是幹什麼的,專門到别人家偷雞摸狗,他一聽聲音不對,好像有賊在外邊試探着推這窗子,又怕驚醒了屋裡睡覺的人,不敢用力,在外邊輕輕地揉這個窗子。

     魚四兒心中叫苦,暗說倒黴,全讓四爺趕上了,不知是哪路的賊? 王嫂下午回家,做飯時發現窗子沒關嚴,怕進來賊,趕緊關嚴了,魚四兒全看在眼裡,此刻聽窗子外頭那賊推了幾下,一看推不開,立刻上房揭屋瓦,手腳輕得出奇,魚四兒支着耳朵去聽才聽到,屋裡睡覺的二人一點都沒發覺,不一會兒,從屋頂下跳下個黑影,落在地上,就跟掉下片樹葉似的,聲息皆無。

     魚四兒心說:“輕功可夠你媽好的,自打槍斃了活狸貓,沒聽說天津衛還有如此厲害的飛賊,這是哪一位?” 他屏住呼吸,睜大了眼,往衣櫃外邊看,可屋裡滅了燈,隻能看見個黑黢黢的輪廓,挺大的個子,端肩膀縮腦袋,兩條胳膊很長,别的都看不清,蹑手蹑腳走到床前,盯着睡着的小媳婦看。

     魚四兒以為是個采花的淫賊,此刻月光從雲層中透出,由屋頂的窟窿照下來,他看見屋裡立[文、]着一個人,身上裹得十[人、]分嚴實,頭上裹[書、]着頭巾,轉過身[屋、]來,竟是雷公般的一張猴臉,目射邪光,把個魚四兒駭得面如土色,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忍住一聲驚呼,隻見這個一身長毛的老馬猴,打扮得跟個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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