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又多少次,回憶把生活畫成一個圈,而我們在原地轉了無數次,無法解脫。
總是希望回到最初相識的地點,如果能夠再一次選擇的話,以為可以愛得更單純。
有一天,我和布小曼在倒桑樹街遇到了譚銘。
他穿着一件格子襯衣,戴上了一副眼鏡。
他對我們說,他已經決定出國。
他的眼裡已經平靜了許多,雖然他看布小曼的時候,還是掩飾不住專注和深情。
但他說,他會試着努力去忘記她的。
後來見到布小曼,她提到了譚銘。
她說你還記得譚銘嗎?那個做過很多瘋狂事情的男生。
有一回,我在地鐵上碰到過他,但是他從我面前經過,竟然沒有認出我來。
她說,他竟然沒有認出她來。
時間也許真的是個倉皇的字眼,在我們以為很多事我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一輩子都會磨滅不了,但當我們看過很多的景,走過很多的地方,又遇到過這樣那樣的人時,舊事已經像一張泛黃的照片,模糊了原樣。
原來,我們念念不忘的往事,已經在來時的路上,丢失了。
但也許,那些丢失的,并不是最最重要的。
重要的,已經刻在我們的掌紋裡,已經成為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暑假開始後,段錦年非要教我遊泳。
他說還記得我跌進湖裡時的情景,想想都覺得後怕。
段錦年家的别墅區,有個私人的遊泳池,但是他說,即便我學會了遊泳,也必須要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才能遊。
那個時候,我們坐在遊泳池邊,我的腳搭在碧藍的水裡,我的手放在膝蓋上,我轉過身的時候,段錦年正深情地望着我。
是澈清,是溫暖,是深邃的目光。
而這樣的目光一點一點地逼近,我突然變得困窘。
我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去。
對不起……我剛才。
他的臉上是不安和局促。
謝謝你,段錦年,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我,我們是朋友,是好朋友……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女孩。
我拍他的肩膀,笑了起來,其實我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什麼?
我也會想,初吻。
初吻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像西瓜一樣甜,還是和果凍一樣清爽?
試試?段錦年好笑地說。
我偏着頭想了想,也行。
我們面對面,段錦年抓住我的肩膀,兩個眼睛合起來,噘起嘴巴壓了過來……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噗哧地笑了。
他睜開眼。
你戲弄我。
他沒好氣地說。
我大笑着,跳進水裡。
是淺水區,水剛沒過我的頸項。
我可以蹚着水朝前走。
隻是每每遊泳的時候,我會不由地想起齊洛天來,想起他教我遊泳的樣子。
布小曼在花房裡。
她在研究那些植物,唐小泊會在她的旁邊。
有時候,她會跑到遊泳池邊。
她說,麥涼,你們真的好吵呀。
她說,你們在讨論什麼,讨論得那麼好笑?
我在水裡,走來走去。
我說,我們在讨論初吻到底是果凍的味道,還是西瓜的味道?又或者是牙膏的味道?
布小曼羞紅了臉,使勁地啐我,忍俊不禁地說,麥涼,你總是忘記你是個女孩。
在一邊的唐小泊掃了一眼過來。
他說,你們不是已經接吻過了嗎?
我啊一聲,恍然,是呀。
我自己告訴安冉的,我和段錦年已經接吻了,當時唐小泊在,段錦年在,整個籃球隊的隊員都在。
麥涼的大腦少根記憶線。
段錦年随即說,然後朝我潑過水來。
我不示弱地朝他潑水過去,水花四濺的時候,我們笑了。
夜色暗下來的時候,段錦年拉我到草坪上。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溫言地說,閉眼。
我輕輕地合上眼睛。
他輕數,一、二、三,現在可以睜開眼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我的面前,是漫天的螢火蟲,段錦年正在打開一個又一個瓶子,把它們放出來,而它們繁星點點地翩跹地在我的四周飛舞,那麼美,那麼曼妙。
我好像置身在星空裡,擡起手來,就可以觸碰到星光。
許願,快許願。
段錦年笑着對我說。
我慎重地雙手合十,在心裡許下願望,我希望當我哭泣的時候,我會記得這一刻的幸福。
我攤開手心去,有一隻螢火蟲就停到了我的掌心裡。
那一點閃爍的光芒,像落入我掌心的星星。
謝謝你!我轉過身,深情地說。
這時,布小曼托着一個蛋糕過來,蛋糕上有在徐徐燃燒的蠟燭。
她在唱,祝你生日快樂……
我的眼淚,撲簌地落下來。
生日快樂!布小曼微笑着說,快吹蠟燭,十九歲根蠟燭……是不是覺得十九根很多?等到了你八十歲的時候,我會給你插上八十根蠟燭,讓你吹得假牙也掉出來。
我擦了擦眼淚,笑了。
我抱住布小曼。
我說,謝謝。
謝謝我親愛的朋友,在我的人生路上一直陪伴着我,讓我的生活充滿了快樂和喜悅,讓我的生活不再孤獨和寂寞,讓我在穿過清冷的街時,會覺得溫暖。
我們一起做過很多的事,我們一起聊天、說笑,一起曬太陽,一起看書、聽歌……我們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