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藝店的促銷活動還在繼續,店門口,店内所有顯眼的地方都貼滿了全場四折起的标識。
盡管店址相對偏僻,由于是周末,還是吸引了不少的顧客,桔年是白班的帶班負責人,整整一個早上,忙得連喝水的空閑都快沒有了。
韓述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值客源的高峰期,他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偌大的打折海報都沒有看見,還頗被店裡的人頭湧動吓了一跳,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退出去再确認了一遍,才有些了然。
這個店他來過三次,除了第一次和朱小北一起見到了謝桔年,其餘兩次,都不怎麼湊巧,謝桔年不是剛交接班離開,就是換休,人沒見着,他又拉不下面子挑挑揀揀半天空手而歸,所以家裡倒是添置了不少東西。
昨天晚上,韓述在卧室窗前抽了兩支煙――他高中的時候學會的這個,那時他會在緊張的學習之餘,躲在學校或者家裡的廁所裡換着姿勢在鏡子裡吞雲吐霧,為此沒少被韓院長痛批。
後來上大學了,終于自由自在幹自己喜歡的事,可是不知怎麼地,煙瘾卻沒了。
現在他懷裡揣着一包煙,常常一個月都抽不完,除非是遇上情緒波動較大或者徹夜加班的時候,才會抽上一口,很多時候反倒是用來“孝敬”他調查的嫌犯了。
他也搞不懂,自己昨夜忽然有抽兩口的欲望,究竟是出于特别的興奮還是特别的煩躁,不過早上起來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剛換的新窗簾竟然被煙灰燒出了一個手指頭大的洞,所以,他不得不一大早又來到了這裡。
謝桔年看起來真的很忙,她先是笑容滿面地陪着一個秃頭的肥胖中年男人挑選到了一床顔色恐怖之極的床單,韓述敢打賭,胖男人懷抱着買到新床單,看着謝桔年那滿意的表情,更多地是出于對床單上躺着的人的向往,真讓他惡心了一回;送走了胖男人,謝桔年又被一對夫婦叫了去,那對夫婦看起來什麼都想買,但是似乎又什麼都不滿意,韓述都在店裡轉悠了半個小時,夫婦中的那個女人一直都沒有找到她稱心的窗簾,那挑揀的手勢和挑剔的表情,很容易讓人覺得她是面對的不是布料,而是垃圾。
既然如此,韓述萬般不解她為什麼還要把時間耗費在這裡。
韓述裝作也看窗簾的樣子,慢慢地靠近了一些,女人果然還在抱怨,豔麗的太輕佻,素淡的太晦氣,卡通的太幼稚,蕾絲的太繁複,光聽她滔滔不絕,韓述想死的心都有了,謝桔年的笑容居然還是一如既往地熱情,詭異的是,她看起來真的一絲不耐煩都沒有。
“這個怎麼樣,老婆?”
“哎呀,太透明了,對面樓的人都可以看過來,一點隐私都沒有了。
”
韓述聽到這番對話,很不厚道地想起了某個笑話,對面樓的人要是真的無意中看到這家女主人裸露的樣子,相信很快會自覺地拉緊自家窗簾,從此再也不想打開。
他想着,就自娛自樂地笑了起來。
輕輕的笑聲引得那對夫婦和謝桔年都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韓述單手握拳置于唇邊,佯裝咳了一聲,恰好掩飾住了笑容,然後,他也看向那塊女人嫌透明的布料,露出一個驚喜地表情,自言自語道:“這個不錯,小姐,這個多少錢一米?”
謝桔年有些意外,但還是相當地配合。
她答道:“打完折65元一米,很優惠的,先生。
不過店裡的存貨估計也隻夠一個窗子用了。
”
“沒事,一個窗就夠了。
”韓述對那窗簾的熱愛看起來很真誠。
“這位女士……”
“明明我們先來的!”那個女人果然不幹了,緊緊揪住了那塊窗簾,仿佛一松手它就會飛,“給我開票吧,我就要這個了。
”
“哦,這個……沒有問題,我帶兩位去收銀台。
”桔年看起來也有幾分無奈,那個女人終于搶回了她的窗簾,去買單的過程中,還不忘示威地朝韓述看了一眼。
韓述忍住了笑意,用沮喪的聲音對謝桔年說,“小姐,你總得給我推薦一款跟那個差不多的吧。
”
桔年聞言,也沒有辦法,純粹來找事的人,怎麼都是躲不過的。
她隻得招來另一個小妹,領了那對夫婦去付賬,自己走回到韓述身旁的一米開外。
“不感激我為你打發了那個難纏的老巫婆?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瘦田無人耕,耕了有人争,有道理極了。
”韓述想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一點。
“挑剔一點也沒什麼,顧客就是上帝。
”謝桔年的回答中規中矩。
韓述好像不太喜歡跟人在一米開外對話,他向前挪了半步,笑道:“那你不為我這個上帝推薦一款?”
謝桔年恰恰好又退了半步,她緊張了,韓述知道。
“我以為上帝家是不用窗簾的。
”謝桔年小聲地說。
“咳,我卧室的新窗簾不小心被煙灰燒出了一個小洞。
”為了證明話裡的真實性,韓述還用手比劃了一下那個洞的大小,“我比較喜歡完美的東西,所以……”
“其實,假如你窗簾上真有那麼一個小洞的話也有個好處,借着外面路燈從洞裡透進來的一小束光,晚上起來上廁所,不開燈也可以找到你的拖鞋。
”謝桔年小心翼翼地建議。
韓述想說,不錯嘛,還挺有幽默感,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