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天起,巫雨這個名字貫穿了桔年的整個青春。
每天早上的晨跑,他們仍然有默契的一前一後,出門前,桔年會偷偷在運動服口袋裡塞一個蘋果或是桔子,行經沒有人的地方,她就轉身朝巫雨一抛。
“小和尚,接着。
”
巫雨喜歡蘋果,假如桔子很甜很甜,他要留着回去給他的奶奶。
巫雨和奶奶相依為命,靠低保生活,奶奶年紀大了,過得更不容易,巫雨想對她更好一點。
上初中後,巫雨和桔年又被編到了同一個班,教室裡,他們不像好朋友那麼湊在一起叽叽咕咕的,可是如果有人欺負桔年,巫雨會悄悄地走到那個人身邊,他無需暴力,殺人犯的兒子這個名頭就足以讓人覺得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放學了,桔年也開始習慣走小路回家。
巫雨從狗尾巴草和葦草編的小玩意很精緻,桔年是唯一的欣賞者。
他們還會合着夥兒去偷财叔家曬在門口的紅薯幹,那時财叔還沒有開小商店。
通常是桔年很嚴肅地問财叔某個關于人生的問題,巫雨就在簸箕裡飛快地抓上一把,等到财叔回頭,人影都不見了。
财叔捶胸頓足地說,要是這一帶的孩子都像桔年這麼乖就好了。
桔年“乖乖”地在小路上跟巫雨回合,嘴裡嚼着紅薯幹,世界上沒有東西比這個最好吃。
桔年還是如癡如醉地迷戀武俠小說,附近書屋裡的書基本上都讓她借遍了。
這時,姑媽和姑丈對她看閑書已經加以限制,不時地搜她的書包,發現了是要被罵的,她也不敢把小說放在書包裡,就由巫雨給藏着,反正巫雨比她還天不管地不收地。
到了晚上,巫雨像猴子一樣翻上姑媽家後牆倚着的土坡,那裡正對着桔年的房間倉庫,他用樹枝輕輕敲打窗戶的玻璃,等到桔年探出頭,巫雨把書遞過去,桔年就順便給他當天寫好的數學作業。
巫雨不愛看小說,他笑桔年的沉迷。
“那裡頭有什麼可吸引你的?”他總是這樣問。
桔年就跟他說她心中的大俠蕭秋水,她看了這麼多武俠,蕭秋水隻有一個,唐方也隻有一個。
可是巫雨不以為然,他說蕭秋水這名字跟女孩子似的,哪像什麼大俠。
大俠就要像蕭峰一樣,江湖稱道,塞外縱橫。
他還說,他祖上就是西北人,總有一天,當他長大了,就離開這裡,到塞外去生活。
桔年也是讀過《天龍八部》的,她沒忍心點破,蕭峰英雄一世,到頭來卻嘗盡人間冷暖,死得悲壯卻也凄涼。
何況正所謂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故事裡,他和阿朱的塞外之約不也是鏡花水月一場?
初二以後,學校要求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每人必須選擇一項體育活動參與。
男孩子大多選足球、籃球、排球,女孩子則鐘情于健美操、踢毽子。
巫雨選擇了羽毛球,相對于别的球類來說,這項運動對體力的要求沒有那麼突出,他還沒有在學校發作過,從老師到同學,沒人知道他得了那樣的病。
桔年也選了羽毛球,她說她不喜歡健美操和踢毽子,其實她是害怕巫雨太過孤僻,沒有人跟他對打練球。
掌握了要領,巫雨對羽毛球的熱愛與日俱增,偷得空閑,兩人就在烈士陵園台階盡頭的那一塊空地上練習。
桔年純屬陪太子讀書,一天天下來,技藝漸純熟,反手殺球既準且狠,要是較真,巫雨竟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巫雨一次次從石榴樹上取下卡在那裡的球,擦着汗笑道:“你哪裡是來陪我練的,你是來挫傷我積極性的。
”
練完球回家,有過那麼一回,街坊家的其他男孩子也跑到烈士陵墓附近玩,看到他們邊笑邊說話,就怪聲怪氣地叫:“噢噢,頭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