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慌慌張張地從樓上沖下來。
樓下的人都感覺到出了事,一問才知道,陳潔潔關上門換衣服,誰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房間已經空無一人。
卧室中看不出任何異樣的痕迹,隻是她陽台的落地門大開着。
為此,陳家的家長還驚慌失措地去查看了女兒陽台下面的綠茵地,除了草,什麼都沒有。
一個聰明董事的女孩子,一個大活人就這麼在一大群人的眼皮地下憑空消失了。
接下來的狀況變得無比混亂,陳潔潔的母親着急.痛哭,父親把家裡翻了個遍,責罵家裡的保姆,保姆委屈辯解,接着又來了社區保安,原本興高采烈的聚會變做一個被捅破的馬蜂窩,沒有人再顧得上這些孩子,他們也無心玩鬧,除了願意留下來幫忙的尋找的,另有一些以三兩結伴的離去。
桔年如墜夢裡,隻覺得頭是昏熱的,可心上卻發涼,她隐約猜到了什麼,卻拒絕相信,也無法述之于口,心亂如麻之間也顧不上跟誰打招呼,急匆匆就出了陳家,她隻求正式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
剛走到陳家門口花園圍欄處,韓述追了出來。
“你一個人走?天都黑了,等我一下。
”
韓述回到陳潔潔哭泣的母親身邊,說了幾句話,然後拿起外套跑了出來,桔年并沒有等他,已經獨自一個人走出了好一段路。
韓述跟在她後面,“你知道走下去有多遠嗎?我已經打電話叫了出租車。
”
桔年恍若未聞,仿佛身後有看不見的恐懼在追趕着她,韓述一邊抱怨一邊跟着,她走得很快,一句話都沒有說。
好在出租車來的及時,韓述不由分說拉着桔年鑽進車子裡,“大半夜地在這開11路車,你不怕鬼我還怕呢。
”
桔年一個激靈,在車子裡扭身對着韓述說:“送我去我姑媽家。
她住在市郊台園村附近,車費下次我給你,韓述,求你了。
”
車廂空間不大,桔年這麼不期然側過身子,韓述才覺得她近在咫尺,兩人呼吸相聞,而那張臉蒼白的可怕。
他一時間也沒顧得上問出了什麼事。
傾身對前座的司機說:“師傅,麻煩去台園村。
”
夜晚的城市交通遠比白天順暢,何況他們走的并非人流車輛密集的路段,車開的很快,桔年把自己一側的車窗搖了下來,她抿着唇,面孔木然,可緊緊握拳始終沒有松開的手告訴韓述,他身邊這個人此刻心急如焚。
30多分鐘後,台園村已到,車子在桔年的示意下停了下來。
車還沒停穩,桔年已經把車門推開了一半,韓述楸住她:“你找死啊?”
桔年倉促回頭,一言不發,韓述迷惑了,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究竟想要幹什麼?
他突然問了一句不相幹的話:“你不在家的那幾年,就住在這?”
桔年掙脫他下車,“我姑媽住這,我今晚在她家過夜,韓述,謝謝你,你會去吧。
”
桔年走進這城中村的寂靜裡,即使在夜晚,這每個角落她都了如指掌。
經過姑媽家緊閉的大門口,她甚至沒有停下來看一眼,一路小跑到了巫雨家。
屋子裡沒有亮燈,院門緊閉,桔年隻是伸手一撥,那防君子不妨小人的栅欄門應聲而開。
手輕輕拍打在木門上的聲音低而沉重,“巫雨,巫雨,你出來!”今晚上他不用在網吧值班,這個桔年很清楚。
過了好長時間,一陣蒼老的咳嗽聲裡,門開了一條縫。
桔年驚擾了已入睡的老人,而巫雨并不在家。
奶奶說,他是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出門的。
桔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烈士墓階梯底下的,夜很黑,路崎岖,她摔了一跤,都不覺得疼,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
521級台階,站在底下,看不到盡頭,無止境的延伸,不知道通往是天堂還是地獄。
巫雨在上面嗎?那顆屬于他的石榴樹,他是否會領着另一個女孩含笑相看?
桔年從來沒有在夜晚登上過烈士陵墓,她不敢來,因為初遇巫雨那一天,他說,晚上那裡有鬼。
她是不該來的。
最後一級台階踩在腳下,桔年往墓碑的方向走了幾步,冷不防看了一眼,如墜入寒窖,整個人生生被釘住,再也邁不開腿。
巫雨說的句句是真,這裡有鬼!
這鬼會變身,明明像是兩個人,又恍若一體,蜷在墓碑下,糾纏着。
它發出的聲音攝人心魂,像哭,又像是笑!
桔年退後一步,兩步,鞋子落在軟綿綿的草地上,悄無聲息。
那鬼竟然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默默的承接她頹然靠過來的軀體。
朝朝暮暮,“陽台”之下!
她真傻,世間武功千千萬,她隻挑一種來練,練來練去,原來是“嫁衣神功”。
多年一口真氣如火,在心中百般煎熬,卻不能為己所用,唯有渡給他人。
她祈求過神,神沒有原諒她。
到頭來,還是為他人做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