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說,什麼都夠了。
她看向巫雨,燦爛地笑。
“巫雨,你也是我所見過的,世界上最最好的男孩子!”
“真的嗎?”
巫雨也學她的樣子傻乎乎地追問。
桔年小雞啄米似地不住點頭。
他們像孩子一樣滿足而喜悅,雖然他們都隐約知道,“最好”和“最好”,本來就是不該在一起的。
“桔年,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
“你?呵呵。
”怪不得桔年覺得好笑。
巫雨從小不愛看書,不管桔年覺得多有意思的文字,他沒看多久,就昏昏欲睡。
因為桔年老戲谑地叫他小和尚,他最愛講的故事也不外乎“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
“别笑啊。
”
“我聽着呢,聽着……”
“這個故事叫‘化蝶’。
”
桔年沒憋住,笑出聲來。
她是想讓自己做一個好聽衆的,然而他鄭而重之地說出故事的主題,有一種怪異的喜感,讓她沒來由地樂了。
“我還沒開始說呢,你笑什麼?”巫雨不滿的嘟囔了一句。
“呃,我的意思是說,這個故事我很喜歡。
梁山泊跟祝英台是吧?”
“嗯?”換成巫雨疑惑了。
他用手肘警告性地碰了桔年一下,“我說,講故事的人是我,你好好聽行嗎?”
“我聽,我聽。
”
“有兩隻毛毛蟲,生活在地底下,那裡很安靜,與世隔絕,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也從來不知道它們。
不過,它們所在的洞穴上面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洞,風和雨水就從那個洞裡滲進來,當然,還有陽光。
”
“那兩隻毛毛蟲是什麼關系?”
“就是兩條毛毛蟲的關系。
”
“哦。
”
“那兩條毛毛蟲都一樣,最喜歡小洞透進來的陽光。
可是這點陽光對它們來說太奢侈了,隻有天氣晴朗的日子,某特定的一個時刻,才會有一線很微弱的光短暫地透進來,并且隻能照在一隻蟲的身上。
”
“它們為此決鬥麼?”
“當然不,桔年,你得少看一些武俠小說了。
這兩條毛毛蟲是非常友愛的,它們經常互相謙讓,甯願自己在黑暗裡,也要讓對方很短暫地享受陽光的照射。
”
“哦,這樣很好。
”
巫雨說了那麼多話,聲音聽起來很疲憊,而且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有一天,一隻蝴蝶飛過,無意間從上面看到了這兩條為了謙讓而鬥氣的毛毛蟲,它很不理解,就在上面的洞口問:‘你們在幹什麼?’
毛毛蟲甲回答這隻蝴蝶,‘我們在互讓曬太陽的機會’。
”
“蝴蝶怎麼說?”
“蝴蝶就一個勁地笑,‘你們真可笑,陽光有什麼寶貴的,你看我,整天都在陽光下,我都嫌它曬傷了我的翅膀’。
毛毛蟲聽了,非常非常地羨慕。
它們覺得最奢侈最珍貴的東西,在别人看來,居然随手可得。
”
“是毛毛蟲甲羨慕,還是毛毛蟲乙羨慕?”
“謝桔年,你就能不能不提奇怪的問題?”巫雨無奈地說。
“好吧,繼續。
”
“這隻蝴蝶也非常友好,她大可以嘲笑一番就飛走了,可是它收起翅膀停了下來,給毛毛蟲出注意。
‘你們在地底下讓來讓去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直接從洞口裡出來,用得着把那點可憐兮兮的陽光當寶貝嗎?
毛毛蟲說,‘洞口很高,我們爬不過去。
’蝴蝶笑了,它說:‘蝴蝶就是毛毛蟲變的呀,要是你化繭成蝶,不就有翅膀飛出來了?快出來吧,出來以後我們一起去玩,在太陽下跳舞。
”
“後來呢?”
“後來,毛毛蟲才知道自己居然是可以變成蝴蝶的,它很高興……”
“它變了沒有?”
“它千辛萬苦,終于化成了……化成了繭……”
“然後怎麼樣了,巫雨,你快說啊,說完再睡!”
巫雨發作後的倦意如潮水襲來,他撐不住重重的眼皮。
“然後又從繭化成了蝴蝶……桔年,我躺一會,以後,以後再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