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年終于擡起頭正視對面的人,她已經大概猜到了對方話裡的意思。
“沒錯,是我打的電話。
”
“你怎麼發現受傷的林恒貴?據我們向附近的居民詢問,7點走右有經過他的商店門口,卷閘門還是關得好好的。
當然,事實上門的鎖已經被破壞了,但是一個人如果沒有靠近那扇門仔細觀察,必定不會發現這點。
你跟林恒貴來往并不密切,為什麼會在大清早去拉他的門?”
黃警官的置疑并非毫無道理,桔年知道自己隻有據實以告。
“我去找我的朋友巫雨,我擔心他會跟林恒貴起沖突。
”
“也就是說你知道是巫雨對林恒貴實施搶劫的?”
“他沒……”她想說,巫雨不是搶劫犯,他隻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然而,在一個外人眼裡,在一個警察的眼裡,他搶了林恒貴,甚至殺了他,這是事實。
就像一個妓女為了什麼出賣自己,這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變得
别人不需要知道那些苦澀的前因和回不了頭的艱難,他們隻要結果。
“我不知道,巫雨沒有親口告訴過我他要幹什麼。
”
“那你從哪裡得知他的計劃。
”
“……我猜的。
”
黃警官發出了一聲笑。
仿佛對一個拙劣謊言的不屑。
“你猜的?你猜到他要搶劫,而且猜到搶劫的對象是誰,地點在哪裡,然後又準确的猜到林恒貴在門後流血将近死亡,再猜到巫雨窩藏在烈士陵園上面?”
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說服任何一個人。
然而這就是事實,是她和巫雨僅有的默契。
如果沒有了他,世界上還有誰會相信這荒謬的心有靈犀。
“我了解他。
他和林恒貴有宿怨,而且他需要錢。
林恒貴不是什麼好人,他用卑鄙的手段騙了巫雨的錢。
”桔年輕輕說道。
黃警官再次細細打量桔年。
一開始,他覺得這是個柔弱膽怯,一點風吹草動足以吓得她瑟瑟發抖的女孩,然而從他第一句問話開始,她始終細聲細氣,話也不多,但每一個字都說得相當清晰,思路并不絮亂。
沒有驚慌,沒有憤怒,沒有波瀾,沒有眼淚。
在一連串的慘案面前,她甚至表現出幾分木然,除了就正他提到巫雨時“死者”的代稱那片刻,大多數時候,她像在講述别人的平淡經曆。
“好,就算我當你是‘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在你知道巫雨的企圖,尤其是在你目睹了林恒貴受傷之後,你為什麼沒有報警?不但如此,你還在他藏匿的地點跟他碰頭,假如韓述沒有出現,是不是他就将要逃走,而且你會助他一臂之力,因為你們是朋友?你是個學生,應該具備最基本的法律常識,知情不報.包庇和窩藏犯罪嫌疑人也是一種犯罪。
”
桔年沒有再說話,她無話可說。
如果可以,如果再來一次,她明知道這是罪,但仍然會助巫雨遠走高飛。
從這個時候開始,不管黃警官提出任何問題,大多數時候她都是默然以對,談話一度陷入僵局。
桔年喉嚨裡如火燒一般疼痛,這是提醒她仍然活着的證據。
之前給她倒過水的女警敲門進來,在黃警官耳邊低語了幾句,黃警官一驚,再一次把桔年單獨留下。
這一次,他們在外面關門,桔年聽到了反鎖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已是中午時分,跟黃警官同時進來的還有另外幾個警員。
“謝桔年,我要你明确回答我,今天淩晨五點左右你在哪裡?”
他如願以償地觀察到桔年的漠然出現了裂痕。
“我根據你之前提供的電話号碼聯系到了你的父母,他們正在焦急地找你,也就是說,你昨夜整晚未歸,說,你當時在什麼地點,做什麼?”
清晨五點…桔年眼前猶如浮沙之中凸現出那具陌生的軀體,汗水的味道都清晰可聞,身上每一寸觸感,身下泛着黴味的床單,他汗濕而有力的腿,甚至還有自己蜷起的姿勢。
她喘息一聲,艱難地閉上眼睛。
“回答我!”黃警官喝了一聲,他的表情已不再向面對一個知情者,而是在真正的罪犯面前的淩厲。
“我昨天晚上喝醉了……”
“你還在撒謊?林恒貴已經在醫院蘇醒,他很明确地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