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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第九章 望河亭大暑對風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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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布藝店裡,桔年的手工是一頂一的,經手的每一塊布,她都覺得有靈性,素緞的矜持,格子的溫厚,碎花的嬌憨,各有風情。

    大概世間事皆是如此,用了心的東西,總是做得比别人更好些,店裡的老顧客有知道的,每每特意指定她親手趕制,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也隻有對顧客說抱歉。

    可這一天,桔年卻遭遇了一回退貨。

     “桔年姐,我按地址送過去,那家的主人不肯收。

    ”送貨的小弟把東西往收銀台上一放,擦着汗說。

     桔年趕緊拆開包裝查看,“怎麼,是不是做得有什麼問題?” 換作以往,這種自我懷疑是絕不會出現的,她做事一向缜密。

    可是這一段日子,韓述對非明的關照不但未減,反倒日增,非明對他也顯得越來越依賴,一口一個韓述叔叔,仿佛打心眼裡已經将他當作了實質上的親人,不住在一起的家庭成員。

    桔年知道這個時候,非明是聽不進疏遠韓述的吩咐的,可是,粗暴地制止孩子跟他的往來,就等于将非明現在最大的快樂和心理寄托橫刀斬斷,這樣的事她又做不出來。

    唯一的辦法就是冷處理,将自己置身他們的關系之外。

     從那晚鐵門外的難堪過後,韓述再沒有直接跟桔年打過照面,知道桔年在家的時候,他總是遠遠地把車停在百米開外。

    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也通常是通過孩子的嘴傳到桔年耳裡。

    桔年置若罔聞,然而,平日裡那些非明住校的晚上,她走出院子外澆水,偶爾卻仍能看見那輛已經變得熟悉的斯巴魯,靜靜地停在财叔小賣部的前頭,像夜幕裡的布景。

     那些晚上,已在多年的寂靜生活中心如空井的桔年開始被夢煎熬。

    她不是想着韓述,而是韓述的存在讓她不得不記起了那許多被漫長時光熨平了的往昔。

    韓述沒有出現之前,那些過去是安眠的,像疊好壓在箱底的被單,如今被他一把掀起,它依然還是那麼新,雖然帶着黴味和折痕,但上面的斑駁曆曆在目。

    桔年快要壓制不住那些回憶,台階盡頭透過指縫的炫目陽光,高牆第一夜的月白如霜,每當記起這些,她在夢裡都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回憶醒過來,可那個人的眼睛卻沒有睜開。

     所以,這些天來,桔年總是點恍惚,她正是唯恐自己一不留神把尺寸弄錯了,以至于被顧客退了回來。

    可她抖開一整套的沙發套件細細端詳,也未曾發現明顯的問題。

     送貨小弟苦笑一聲,“你别忙着檢查啦,依我看壓根就不是東西有問題,那人根本就沒拆開細看,直接說東西不是自己的。

    可我再三查對了地址,沒錯兒啊,再說,那上邊留的聯系電話也是對的,人家打死不承認,有什麼辦法?我跟那人也說了,這玩意是付了定金的,别說定金不能退,那尾款也得給我們結啊。

    ” 小弟說的沒錯,桔年點頭,“那顧客是怎麼回答你的?” “回答?人家倒好,直接當着我的面把門給關了,要不是我縮得及時,這鼻子都得撞扁。

    ”小弟悻悻地說。

     桔年回頭去查閱了訂單,地址電話什麼的留得都很詳細,跟小弟手中的送貨單一緻,她依稀記得這是一個看起來知識分子模樣的年輕女人定下的,百分之五十的定金也付得非常爽快,怎麼到了交貨的日子,就出了這樣的怪事? 她撫着煙灰色珠光軟緞的面料,一陣犯難。

    這單子是她接的,料子式樣也都是她為顧客挑的,一個沙發套,六個抱枕套,兩幅飄窗軟墊,雖不華麗目,但勝在用料精良,細節考究,一式的右側壓邊褶皺頗費了她一番心思,才做得讓自己滿意,也确實相當雅緻耐看。

    更重要的是,雖說這單子收了定金,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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