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将至,新年的最後一天,韓述照例是回家爸媽家吃飯,跟家人一塊辭舊迎新。
韓述最怕兩老啰唆,打算故意磨磨蹭蹭到晚飯時間才出現在餐桌上,可韓母早早打來電話,說約好了大洋彼岸的姐姐韓琳,一家人通過網絡視頻來個大團圓,讓他早些回來,免得誤了時間。
韓述跟老姐感情還是不錯的,因為韓院長始終不肯在女兒面前低個頭,韓琳這些年也一直沒有回國,通常是韓述陪着媽媽每隔一兩年飛過去看看她。
這許久不見了,也有些挂念,所以下了班就趕緊往家裡趕。
他到家還比韓院長稍早一些,韓母的一桌飯菜已經準備好,隻等他們父子入座。
韓院長看見兒子也沒個好氣,放了公事包就“哼”了一聲,“韓檢察官在白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慰問孤寡老人了?”
韓述在父親看不到的角度朝韓母做了個鬼臉,嘴上倒不吭氣。
等到一家三口洗好手坐到餐桌邊,韓述看見了父親染得根根抖擻的黑發和一塵不染的白色袖口,這都是韓院長一貫的典型風格,然而,當韓院長脖子上系着的那條異乎尋常的鮮豔領帶跳入眼睛,韓述再也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爸,這條米奇領帶是你們敬老院發的新年慰問品?”
韓院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習慣性繃得嚴肅的臉透出些微紅,他松了松領口,清咳了兩聲,表示出懶得理會的神态。
韓母笑了起來,嗔着用筷子頭去敲兒子的手,“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不過你爸爸年紀大了,品位也奇怪了不少。
”
笑了一陣,韓院長果然又開始說起了韓述最頭疼的事情。
“我說你最近的案子辦得怎麼樣,市院那邊已經交接完畢了,你還賴在城西院不走,大半年了,丁點大的案子都處理不好,也不知道蔡一林是怎麼教你的。
”
韓述不禁為自己抱屈,“這是我願意的嗎?爸,您别小看這個案子,我覺得背後大有文章。
”
“哦?”韓院長低頭喝着湯,漫不經心地應了句。
“王國華死了您聽說了吧,他的贓款一直都沒查出來,我聯系上了他在國外念書的兒子,據他兒子交代,除了剛出去時王國華一次性拿出來的五十多萬之外,确實沒有别的重大開支,說了您也不信,王國華就是那種内褲破了都要補三回才肯扔的人,要說他一個人吞了這筆錢,我還真不能相信。
”
“那你覺得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所有的證據和線索都指向他嗎?我一直怎麼跟你說的,直覺會騙人,但證據不會。
”
“不,不光是直覺,我前幾天又跑了一趟王國華所在的建設局,也就翻翻一些舊資料,找人談談話,原本也不指望有什麼突破,結果,竟然發現一些新的東西。
他們内部曾經有人舉報,一年前發展計劃科經手批給江源集團下屬的廣利公司用于在建的溫泉度假山莊的一塊地,在程序上可能存在問題。
廣利的負責人姓葉,叫葉秉文,是江源董事長葉秉林的親弟弟,而葉秉文和王國華之間一直過往從密,我有理由相信葉秉文也許給了王國華好處,而這是王國華犯事前最後一個經手的項目,隻要我找到這筆錢,順藤摸瓜,也許事情就會有進展。
隻不過我有些懷疑,為什麼之前我跟建設局打過那麼多次交道,就從來沒有任何資料任何人透露出關于這件事的一丁點問題,怎麼王國華一死,這一茬就被曝出來了。
爸,您說這會不會意味着這案子背後有人,而且有隐情?”
韓院長頓了頓,說道:“依我看,這個案子牽涉太多,你一時半會也查不完,這終究是城西院的事,你的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到市院報道,手頭的東西你可以移交給其他同事嘛。
”
韓述有些訝異,“爸,不是您過去一直囑咐我,做事要有始有終?”
韓院長停下手裡的動作說:“過去我也說過,完不成工作,首先應該檢讨自己的辦事能力,而不是工作的難度,你怎麼又不記得了?”
韓述被父親将了這一軍,等于自己之前在這個案子上的所有的力都被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