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述不知道為什麼較着勁,黑面神似的,依舊一動不動。
“借過,謝謝。
”桔年說了兩遍,也放棄了說服他讓路的念頭。
孫瑾齡看不下去了,“啧”了一聲,“你說你這孩子是幹什麼呀。
”
“别管我的事行嗎?”韓述嚷嚷道。
桔年隻想離開,見韓述和一側門檻之間還留有些許縫隙,便硬着頭皮,試圖側身從那個縫隙擠出去。
她努力着不讓身體跟韓述有所接觸,眼看就要成功,韓述卻不冷不熱地冒出一句,“你土撥鼠啊,鑽什麼狗洞啊?”
桔年成功脫身,心想他哪根筋不對,對損人都沒了邏輯,“土撥鼠哪會鑽狗洞啊,再說這洞不是你親手搭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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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平鳳還在那,正逢韓述回來拿他的東西,然後招呼也不打就走人了。
“這到底是誰啊?”平鳳不知道從哪弄了包瓜子,邊磕邊問,見桔年悶悶地去看非明的吊瓶,又說道:“我一直看着那藥水呢,沒事……哦,我知道了……他是不是……”
“行了。
”桔年沒讓她說下去。
“法院還是檢察院的。
”
“怎麼了?”
“大蓋帽,兩頭翹,吃了原告吃被告。
這種人我見得多了。
”
“你見得多了?”桔年也隐約覺得這話不對,她心知,這時不由得又想起了韓述文件灑落時平鳳看到照片的異樣,确定韓述真的是走了之後,小聲地問出她的疑惑:“對了你是不是認識照片上的人?”
平鳳點頭,“認識其中一個,就是比較年輕那個。
”
桔年沒仔細看照片,自然也不知道“比較年輕”的是誰。
平鳳接着說,“長得是人模人樣的,有錢人家的老公子哥,姓什麼來着也不知道,反正老說他家裡開着個什麼溫泉山莊,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
”
“他是……你的客人?”
“可以說是,也不是,他替人給錢,自己倒有别的相好,我看他在别人面前也點頭哈腰地買着好,哎,就我說的那老肥羊,嘻嘻……”她神秘兮兮地覆在桔年耳邊說道:“老家夥年紀大了,發神經了,其實也做不了什麼事,我都不知道他幹嘛老來,還非讓我穿那些莫名其妙的衣服,嗨,反正花了也不是他的錢,咱們照收就是!”
桔年越聽越擔心,韓述是做什麼的她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的揣着别的照片,于是她勸平鳳道:“我看這事不太對,你啊,攢着點錢,趁早收手吧,那些人太複雜,我怕你惹禍上身。
”
平鳳“咯咯”地笑,“來找我的人,哪個不複雜啊,你就别操心我了,想想你自己吧。
剛才那小白臉身上有不少油水吧,你就算不打算跟他怎麼樣,他送上門來,該拿的你也别心軟,憑什麼放過他啊?”
桔年也不跟平鳳扯,随便聊了幾句,平鳳要趕去開工,她便送了出去。
平鳳還是改不了留不住錢的毛病,剛嚷着鬧饑荒,手上又添了個新背包,看桔年視線落在了包上,她笑着把包甩過來問:“怎麼樣,好看嗎?”
“好……好看。
”
桔年愣了一下,因為她這時才看到平鳳挂在背包上的一個草編小玩意。
“什麼啊,這是。
”
“兔子,草編的兔子,别人送了。
”平鳳看了桔年一眼,語氣裡忽然有些不确定的東西。
“手挺巧的啊。
”桔年贊歎道。
“當然,他說這樣的兔子是獨一無二的。
”平鳳這才又興緻高了起來。
“朋友送的?”
“嗯,是啊。
”
平鳳走了,桔年返回病房的每一步都難掩心驚。
她再了解平鳳不過了,平鳳哪有什麼朋友啊,除了日日複一日那些客人,她認識的也不過是過去監獄裡的一些牢友或同行。
而她口中那個“獨一無二”的兔子桔年也會做,因為那是小和尚教她的,入獄之前,她曾教會了當時仍是稚童的弟弟望年。
桔年覺得自己的身子一陣冷一陣熱的,頭也有些發昏。
不為望年,為平鳳,還有平鳳方才發自内心的笑容。
怎麼可能,望年才二十歲!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她拖着遲緩的身子,渾渾噩噩的走,然而在即将靠近非明病房的時候,卻一個激靈。
病房外,有人在靜靜張望,那張望是如此渴盼,但腳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還是來了,陳潔潔。
陳潔潔後來出現過好幾次,有時桔年會在陪伴非明的過程中不經意回頭,看到她匆匆閃過的身影,有時則在住院部夜晚門禁時間到來之前,看到她肚子坐在公共休息區的座椅上。
桔年自欺欺人地假裝什麼都沒看見,陳潔潔出現,也未驚動她們分毫。
她隻是日複一日地來,來了卻不知道能做什麼,仿佛隻是被一種模糊的本能所驅使,欲罷不能。
為了治療和檢查的需要,非明原本就脫落得差不多的頭發在醫生的要求下被全部剃光,桔年給非明織了頂别緻的小紅帽,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