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我就知道從小到大在他眼裡我都是一付不成氣候的樣子,我什麼都不如他,我做什麼他都覺得不對,再努力地證明給他看,他輕而易舉地就否定了,他那雙眼睛赤裸裸地寫着,如果我不是韓設文的兒子,根本什麼都不是。
其實……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生來就是他的兒子這不是我的錯!”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
韓述頓了一頓,他不确定桔年是不是在安慰他,過了一會,他長籲了口氣,“所以我沒有松口,就事論事地跟他論了幾句,他就發了脾氣,要我節後立刻到市檢察院報道,不準有半天耽擱,而且手頭上的案子不管進程如何都要放下……我說憑什麼啊,他今天也不是我們檢察院的頭,他有什麼資格那麼獨栽地安排我的工作,難道還像小時候,他要我學什麼,不管我喜不喜歡,都得讓他老人家滿意。
他知道為了這個案子,我、老胡幾個加了多少班,熬了多少夜嗎?我絕對沒有理由在案子有眉目的時候撒手,他說得倒輕巧。
我當然不服,就跟他吵了起來,結果他把一些……一些舊帳全翻了出來。
”
桔年不傻,韓述不願詳說,一筆帶來的“舊帳”她猜得到是什麼,想必跟她脫不了關系,她低下頭去專注看湯的火候,什麼都沒說。
“那些家夥的破事就不多說了,反正就是吵,吵得天翻地覆誰都不得安甯,老頭子大概也沒想到我這次會那麼反骨,看他那架勢,要擱在舊社會,恨不得就把我當作逆子家法處置了。
說到底,我也不明白,我是他生的,他怎麼就逼得我一點餘地都不留。
我媽就勸呗,邊勸邊哭,估計沒誰的節過得跟我們老韓家一樣凄慘了。
到了最後,我媽讓我給老頭子認個錯,錯個頭,先聽他的話,這件事就那麼算了。
換作别的事,我可能真實就自認倒黴了,但這回不行,就眼前來說,我沒覺得我有錯!我沒錯幹嘛要認啊!他媽的是誰從小教訓我凡事要堅持,我難得堅持一回他給我個大嘴巴子!我偏就不認,看他能拿我怎麼樣?”
“他就把你趕出來了。
”桔年為韓述的話做了一個言簡意赅的結尾兼注釋。
“對,趕出來就趕出來,難道我還真活不了了。
”韓述冷笑着說。
桔年的湯煲好了,她端過一邊的案闆上,近距離看着韓述。
她未嘗不知道韓述看起來斬釘截鐵驷馬難追的硬氣,還一付蠻不在乎的樣子,其實骨子裡都透着一股凄惶的勁。
他是習慣有家的人,說到底對父母還是依戀的,這次做得那麼絕想必是出于無奈也下了決心,但怎麼可能一點都不難過。
最重要的是,也許他心裡也明白,他嘴上說韓院長不能拿他怎麼樣,然而如果韓院長真要他離開城西院,他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隻怕在這件坎面前,不得不伏低。
桔年早明白韓述的臭脾氣,也覺得他活該栽跟頭,可是這一次不知為什麼,竟然覺他其實也有那麼點兒可憐。
韓述自學還沒有把事情說清楚,接着道:“我跟我媽也說,這年夜飯是吃不成了,我再不走該釀成家庭慘劇了,我媽也沒辦法,所以我就思量着到院裡找老胡他們去,沒想到半路上就接到電話,我幹媽出事了,好端端地急性心肌炎發作,差點……我趕緊去了醫院,她還沒醒過來,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敢不妙。
我守了她一陣,院裡的不少人都來了,唐業也在那。
這種時候,我跟他接觸太多也不好。
從醫院裡出來,才發現沒有地方去,孤魂野鬼地,就飄到你這了。
故事到此結束。
”
“難道我有招魂大法?”桔年笑了笑。
韓述笑嘻嘻地,“說不定是勾魂大法。
”
他就這樣,隻要在她面前,桔年稍微給個臉,他一得瑟,那輕佻的勁就上來了。
見桔年直接漠視他,韓述也有些悻悻地,眼着非明一塊洗手打算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