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輪癟鼈的滾着鋼圈。
韓述目瞪口呆,“謝桔年,你這是什麼破車?”
桔年這才慢騰騰地走過去,繞着車轉了一圈,無奈又無辜的攤開雙手,“我沒說這是輛好車啊,閑置在這已經很久沒有人想過要去騎它了。
”
韓述不死心,繼續擺弄了一會,終于相信這輛車十有八九是回天乏力,更何況眼前沒有任何修理工具,即使想讓它勉強支撐一會也是不太可能。
他猶如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越看這破車越一肚子火,氣得直嘟嚷:“這破銅爛鐵早該扔了,留着還有半點價值嗎?”
桔年讪讪地說:“不是還可以賣了它安度晚年嗎?”
她避開韓述的氣頭,轉頭卻看到一直不說話的非明那有些失望的臉。
桔年想了想,又打起了精神,笑嘻嘻地對非明說,“真想騎自行車是吧,也不是不可以啊。
”她微微側着頭,在院子裡朝非明直勾手,“過來過來,姑姑來騎車載你。
”那輛破車明明還橫倒在她腳邊,非明一臉的莫名和茫然,但又經不過姑姑一再的邀約。
“過來啊,傻孩子,披着你的毯子,快過來。
”
非明半信半疑地簇擁着毯子緩緩走至姑姑身邊,韓述更是睜大眼睛,不知道她玩什麼把戲。
隻見桔年雙手扶着非明的肩,把她擁到自己的身後站着,然後背對着非明,再把兩隻手伸出去,像是握住并不存在的東西,“坐好了,非明,車子要動了啊!”
她說完雙腳踏着步子就慢慢地朝前走,非明傻傻地跟在她後面小步小步地亦步亦趨。
韓述呆了一會,算是明白了,這家夥在用她假想中的自行車載着非明原地繞圈子。
這是候非明也反應過來了,意外之餘捂着嘴偷偷直笑,但似乎又覺得有點意思,在桔年像模像樣的“拐彎啦,别掉下來啊……”聲音裡,她有模有樣地“坐”在姑姑身後,一邊笑一邊說:“姑姑你騎慢點。
”
她們是樂在其中了,殊不知這一大一小騎着虛拟自行車的樣子在一旁的韓述看來要多傻有多傻,桔年這時還無比敬業地用右手按着“鈴铛”從他身邊繞過,“叮鈴鈴,快讓讓,車子撞上了可不好。
”他痛苦地半眯着眼睛揉着腦袋,嘴裡嘀咕着:“天呐,讓我去死吧。
”
偏偏非明對這個超級無聊的遊戲還玩上了瘾,甚至還無比入戲對微微屈着膝,就像她真的坐在自行車後一樣,熱情地朝韓述招呼:“韓述叔叔,你也來嘛,快來快來。
”
韓述無語,頭搖得像撥浪鼓,他才不會加入這傻瓜的遊戲。
可非明卻一再地催着。
“來嘛,韓述叔叔,我們一塊騎。
”
“你韓述叔叔不會騎。
”
“韓述叔叔,沒事的,我姑姑載你啊。
”
坐了兩個人的自行車再次經過韓述身邊,非明拉了韓述一把,韓述又好氣又好笑,踩着車的桔年忙裡偷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索性伸手把她們“連人帶車”地攔了下來。
“你坐穩一點,再過一點,要不摔下去可不怪我。
”
“姑姑,有老鼠。
”
“你快按鈴。
”
“叮鈴鈴,叮鈴鈴……”
“這車騎出去多遠了?”
“北京剛過,快到東北了。
”
“我要去美國。
”
“你為什麼不繞銀河系一周?”
……
伴随着一聲尖銳的呼嘯,片刻之後,天空中炸開了一朵絢爛的禮花,不知是鄰家的哪個孩子,心急得等不到零時的到來。
這個禮花仿佛一個開啟的信号,不一會,各色焰火陸續從幾個方向升空,綻放。
暮露沉沉的藍黑色天空,一顆星星都沒有,此刻卻被人間的煙火照亮。
不知道是三個人中的誰先停下來的,他們保持着一前一後的姿勢,站在院子裡,擡起頭,癡迷地看着夜空的斑斓花朵。
因這焰火太過美麗,沒有人開口,唯恐言語的瞬間它就凋謝,震耳的轟鳴後,最絢爛的一朵幾乎鋪陳滿他們頭頂的半個天幕,最極緻的怒放,然後如流星般散落。
也許因為長久仰着頭的緣故,它看起來是那麼地近。
近得讓桔年朝虛空中伸出了手,那一刹那,就邊韓述都錯覺它會降落在她的手心。
末了,桔年收回的手聚攏着手指,韓述不知道她是否握住了什麼。
一場焰火的演出讓天空比白晝更亮,然後又暗了下來,比夜更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