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北自诩聰明,但是對這個變化卻茫茫然不知所以,在她還渾渾噩噩的時候,她已經和大妞一塊沒出息地吃了人家整整兩大袋的葡萄幹。
在搭讪中,她才知道新疆人不是都長得高眉深目,那裡有許許多多跟她一樣的漢族人,還有一個叫做“新疆兵團”的名詞。
神秘的哈納斯有成群的牛羊,連綿不斷的葡萄田,一望無際的向日葵在夕陽中輕擺,荒蕪的大漠和戈壁中藏着生機勃勃的綠洲。
她還知道在他父母工作調動前他生長的那個南疆城市盛産雪白的棉花,距離塔克拉瑪幹沙漠隻有一步之遙,傳說中的絲綢之路就在他們足下,美麗的像瓷娃娃一樣的維族少女有一雙夢一般的眼睛,還有羊肉串、烤狗魚、紅燒羊排、烏蘇啤酒……
大妞在差點流下口水之後悄然消失,隻剩朱小北一人常常在江南的描繪中傻傻的想想那個神奇的地方。
别人都在傳,江南喜歡朱小北,他一直在向朱小北靠攏,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朱小北卻覺得是無稽之談。
她和江南在一起的時間大多數是打球,籃球、乒乓球、羽毛球、排球……單獨聊天的時候她想得更多是美麗的南疆,無邊的遼闊天地,還有不可思議的阿爾泰大尾羊——吃的中草藥,喝的礦泉水,穿的皮革服,睡的綠草毯,走的黃金道,住的水晶屋,尿的事太太口服液,拉的是六味地黃丸——而不是這個外表看起來文弱的男孩。
可是大家都在那麼說,越說就越起勁。
江南和朱小北,多麼不可思議的一對,但又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一對。
漸漸的,每當他們倆出現在一起,旁邊就會有人擠眉弄眼暧昧的笑,當他出現在她身邊時,“識趣”的同學就會自動離開。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讓朱小北頭都暈了,好端端的多出些莫名的事讓她心煩,所以她性眼不見為淨,體育場去的少了,回家的路上就隻跟大妞大聲的聊,江南插不進話去,隻得無奈的走開。
朱小北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誰知到某個周末的下午,她在家百無聊賴的看《天是紅河岸》,卻聽到有人的外面喊她的名字,她一頭霧水的去開門,江南笑着站在外面,遞給她一袋東西,“我爸原來的一個同事從那邊捎過來的葡萄幹,我知道你喜歡吃。
”
從來還沒有男生到家裡來找過朱小北。
小北處于正常人的禮貌剛将他請進屋裡,她那剛出去買菜的老媽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風聲,恰恰好趕回,唯恐女兒年少無知被他人哄騙失身,用一把芹菜将一臉狼狽的江南狠狠趕走。
這次事件之後,朱小北才人真的去思考這個深奧的人生問題,江南真的喜歡她嗎?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提起過這方面的事啊。
她破天荒的不恥下問請教大妞,大妞頁頭一回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情商優勢回答朱小北:“他喜歡你,這部書明擺着的事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
朱小北沒有想過早早的喜歡一個人,更沒有想過這個人會是江南,她的兄弟朋友很多,心卻還是個沒人進駐的角落。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她才開始偷偷打量這個人,很奇怪大西北的風沙為什麼沒有把他的面孔變得粗糙。
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江南有着最溫和的眉眼五官,明明是漢族人,頭發卻有一點兒自然微卷,柔軟的劉海半覆轍着明朗的雙眼。
那段時間,朱爸爸買回一個傻瓜相機,朱小北愛上攝影,她拍下身邊一切喜愛的或者有趣的景緻。
某個課外的活動的午後,江南獨自站在籃球架旁的樹下,怔怔的望着别處,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出神。
他的側面有着完美的弧度,朱小北的相機留下了這個瞬間。
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可以有無數種可能。
朱小北就是在這一刹那怦然心動,她也說不上是為了什麼,如果非得有個理由,也許隻是因為他那一刻的側臉。
高二下學期的全校男籃賽,朱小北所在的那個以彪悍出名的班級所向披靡,一路殺進了總決賽,因為性别的原因,不得不降格為觀衆的小北跟大妞一塊在旁邊呐喊助陣。
兩支球隊實力相當,比分咬得很緊,最後幾秒,江南一個三分球為本班奠定了勝局,身體卻由于激烈的争奪而跟對方的一名球員發生沖撞。
哨聲吹響後,原本就為了冠軍之戰而打紅了眼的兩邊,在這個導火索燃後迅速扭打在了一起,場面極度混亂。
“我靠,你說他這樣從來不喜歡打架的人為什麼偏偏老惹那麼多事?”朱小北對大妞說道。
她看着江南被對方三個以上的男生壓倒在地,再也管不了那麼多,撥開眼前的人就擠上“戰場”,直奔江南,連推帶罵地扯開那幾個沖着他來的男生,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這是裁判和老師都出現了,朱小北護着江南,朝對方怒目而視。
朱小北在學校人緣極佳,且都是一個學校的球友,對方好幾個男生她都熟識,其中個别甚至還是她的好朋友,他們不會對朱小北動手。
但那個時候,就連大妞都幾乎以為“氣宗”高手朱小北會“破功”地給對方幾腳。
可是朱小北沒有,他所有的剛性和悍勁在江南的眼皮底下通通使不出來,竟然徹底的化為無形。
事實上,她現在已經開始後悔得想打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初識得時候自己為什麼要踢開更衣室的大門,而不能以一種更羅曼蒂克的方式翩然出現在他面前,就像瓊瑤阿姨的小說一樣,即使是撞在一起頭碰頭地撿地上的書這種老土的情節,她也可以接受。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