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規則棱邊的物件,比如櫃子、床、桌子。
”師父接着說,“這都是室内才有的東西。
如果在深山老林裡,有的隻是不規則的石頭。
說明死者遭受侵害是在室内,而不是尾随搶劫什麼的,在室外。
”
我覺得師父的這個分析很重要,死者在室内被人侵害,依稀說明了死者和兇手有着某種關系。
但是李法醫卻不以為然,他搖了搖頭,表示對這樣的分析并不感興趣。
背部解剖完,我們把屍體又翻轉過來,用紗布擦掉屍體上粘附的血液。
“死因沒搞清楚?”師父一邊說,一邊用紗布擦掉顱骨缺口部位附近的骨膜。
“沒有,髒器都沒有損傷,能看到的軟組織也沒有損傷。
舌骨沒有骨折,窒息征象也不明顯。
所以,我們沒法推斷死因。
”李法醫說,“不過,這個死因搞不清不是我們的問題,這樣條件的屍體,查不出死因也有可能。
”
師父皺緊了眉頭,顯然他對李法醫的狡辯很反感。
他擦了一會骨膜,說:“為什麼不能是顱腦損傷緻死呢?”
“頭皮一點也不剩了,腦組織也沒了,硬腦膜就剩下碎片,碎片我們也看了沒有附着凝血塊,我們沒說不是顱腦損傷死亡,但是也沒有依據是顱腦損傷死亡。
”李法醫說。
“為什麼沒依據?”師父指着死者顱骨缺口處的骨折線說,“顱骨有這麼大面積的粉碎性骨折的話,不能導緻人的死亡嗎?”
“這個骨折線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吧?”李法醫說,“我們認為是野獸咬開了她的顱骨。
”
“有的野獸是可能能咬開堅硬的人顱骨。
”師父說,“但是,這個缺口中心點是在頂部。
也就是說着力點在頭頂部,頭頂部的對應部位是頸子,你說,野獸怎麼咬?通常看見的被咬裂的顱骨可以是野獸的上牙列在顱骨的一側,如額部、枕部、颞部,下牙列在對應的另一側,這樣可以上下用力。
但是如果一側牙列在頂部,另一側牙列該放在什麼位置呢?怎麼用力呢?”
這個理論聽起來很複雜,不容易表達清楚,所以師父用左手拳頭當顱骨,右手當成野獸的嘴,比劃着。
看着李法醫迷茫的表情,我知道他沒聽懂。
師父接着指着顱骨缺口周圍放射狀的骨折線說:“另外,這一部分顱骨缺損,應該是粉碎性骨折以後頭皮缺失,導緻骨片的掉落遺失。
這裡的粉碎性骨折形态是放射性骨折。
如果是上下用力的咬裂,怎麼會是放射性骨折?放射性骨折通常見于鈍物的直接打擊,力向周圍傳導,才會造成放射性骨折。
”
這個理論李法醫聽懂了,表情顯得很尴尬。
聽師父這麼一說,我覺得他們推斷頭部的骨折是被野獸咬裂的理論很可笑。
“鋸開顱骨。
”師父下了命令,我趕緊拿起電動開顱鋸,避開顱骨的缺損,繞顱一周鋸開可屍體的顱骨,把整個天靈蓋拿了下來。
師父用放大鏡照着被鋸開的顱骨斷面,說:“這裡是剛才鋸的,骨小梁之間幹淨,白色。
”接着師父又拿起有一個大缺口的天靈蓋,用放大鏡照着缺口周圍的骨折斷面說:“再看看這裡的骨折線,有明顯的生活反應。
所以,這個頂部的缺口是生前被打擊形成的骨折,頭皮缺損後,碎骨片掉落。
”
“您說是顱腦損傷死亡?”李法醫的語氣已經開始充滿崇敬。
“應該沒什麼問題。
”師父說完,李法醫在旁邊立即刷刷的在屍檢筆錄上寫着。
“屍體損壞、腐敗的确實很厲害,我們節約點時間吧,你看看胸腔,我看看腹腔。
”師父和我說。
旁人看來是師父對接下來的屍檢能發現什麼線索不抱多少希望,我卻認為是師父想考驗一下我。
因為我很清楚,既然有了兇手在死者前方對死者施壓了,那麼她的頸部或者胸腔髒器說不準就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