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死者的頸部,從皮膚内側觀察。
我從頸部正中劃開死者白皙的皮膚,逐層剝離開皮膚和肌肉,發現死者的頸部肌肉已經被血液浸染,撕裂口周圍黏附着大量凝血塊。
我慢慢剝離凝血塊,暴露出創口。
“創角一鈍一銳。
”我說,“長度大約四厘米,創口中間有拐角,應該是個刺切創。
拐角到創角大約兩厘米,應該是刀刃的寬度,這是一把随身攜帶的水果刀。
”
我拿起刀,把死者的胸鎖乳突肌切斷,探查左側頸部的每一根血管。
很快,便找到了血管的斷頭,我用止血鉗夾住兩邊的斷頭,照了相。
“死者是頸内動脈斷裂。
”我說,“這一刀直接刺斷了這麼大一根血管,失血過程很快,死亡也就很快了。
而且死者頸部的這處創口比較特殊,是一處刺切創,這提示了兇手刺入後,在拔刀的過程中,有個挑刀尖的動作。
刀刃下拉,導緻出現了創口中央的拐角。
”
我又用毛巾仔細地擦拭屍體每一塊皮膚,說:“屍體上沒有發現任何威逼傷和抵抗傷。
”
“說明死者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突然遇襲的。
”大寶說。
“而且兇手并沒有威逼死者的過程,”我說,“很有可能是兇手進門的時候,就發現了裝零錢的茶罐。
完事兒後,直接殺人,拿了茶罐就走。
”
“靠,”大寶說,“零錢都拿?”
“不,應該說是為了幾十塊上百塊零錢就去殺人。
”我說,“兇手應該生活檔次很低。
”
我拿起死者的雙手,可能是死者生前用手捂住頸部創口,導緻隔間到卷閘門之間的牆壁上有斷續的噴濺狀血迹。
同時,死者的雙手也都沾滿了鮮血。
我拿起她的右手,發現虎口部位黏附着一個黃豆大的小紙屑。
“這裡有個紙屑,”我說,“看樣子應該是衛生紙,可惜被血液污染,沒有DNA鑒定的價值了。
”
可能是因為解剖環境過于驚悚,我們很快就完成了屍體檢驗,離開了殡儀館。
“死亡時間是昨晚一點。
兇手可能在和陳蛟發生關系之後,或者是在準備發生關系的時候,突然用水果刀刺擊了陳蛟的頸部,導緻頸内動脈斷裂。
陳蛟在遇襲過程中,沒有任何防範或者準備。
兇手殺人後,立即拿了店裡裝零錢用的茶罐離開現場,離開前鎖閉了卷閘門。
”專案會上,我慢慢說道,“根據兇手拿茶罐,并且将裡面的零錢包括硬币全部拿走的行為來判斷,兇手殺人的目的應該是侵财。
兇手為了這麼少的錢而殺人,那麼他的生活檔次應該非常低,非常窮。
”
“又是侵财。
”英城市公安局副局長王城用雙手揉了揉鼻梁,說,“這樣的案子真的不知道該從何查起。
兩個月前的賣淫女被殺案還沒破呢。
”
“哦?”我說,“兩個月前還發生過一起?那麼,這兩起案件能串并嗎?”
丁支隊搖了搖頭,說:“沒有什麼确鑿依據。
”
“我明天看看那起案件的卷宗吧。
”我說,“不過這起案件确實很難,截至目前,我們還沒有任何好的線索和證據。
”
“先從現場附近生活貧窮的人群開始查起吧。
”王局長說,“另外,懸賞征集線索。
畢竟我們英城晚上街上也有人,看有沒有人見過身上有血的人在外面走動。
”
“前期工作我們先做,”丁支隊對我說,“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陳總說了,要讓你多休息,你今天剛從一個信訪案件上下來。
”
我笑着點點頭,心裡感激師父的關心。
深夜,大寶已經鼾聲大作,我卻絲毫沒有睡意。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一疲勞就睡不着覺了,這是神經衰弱的表現。
我打開電腦,胡亂地翻着“雲泰案”的照片。
前不久發生在龍都的強奸殺人案,依據我提供的繩結線索已經和“雲泰案”并案,現在“雲泰案”的專案組重新加入了已經撤下來的原專案人員,精兵強将又重新上陣,開始摸排龍都案件的犯罪嫌疑人,通過DNA數據開始排查。
我相信這起案件離破案不遠了。
突然,大寶從床上爬了起來,慢慢地走到房門口,打開門走了出去,然後反手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