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四樓。
很快,我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證。
當我們爬上四樓的時候,看見了脖子上挂着相機、正蹲在樓梯口嘔吐的技術女警。
看到那一堆嘔吐物,我頓時反了口酸水。
走上四樓的樓道,那股屍臭顯得更加刺鼻,幾個痕檢員正穿着膠鞋、戴着防毒面具在大門上刷着指紋。
薛法醫從一旁的塑料袋中拿出幾雙膠鞋遞給我們:“穿着吧,不然沒有安全感。
”
“安全感?”我接過膠鞋,但沒有急于換上,而是好奇地探頭向門内看去。
我沒有直接看見屍體。
這棟筒子樓的結構很簡單,每一個門進去,都是一個單獨的房間,互相不連接。
現場位于四樓正中的一間單間内,鏽迹斑斑的防盜門和油漆已經基本掉完的木頭門都被派出所民警撬開了,房間内蒼蠅橫飛。
現場房間内擺設很簡單。
一個簡單的竈台,東牆附近擺放着一張雙人床和一張飯桌,西牆附近放着一台冰櫃。
最顯眼的,還是房屋正中間的一個鐵籠。
是的,就是那種裝野獸的籠子。
籠中隐約淌着一攤黑乎乎的東西,上面白點斑駁,第一眼望去,籠子裡空空如也,但再往下看,正是一具已經高度腐敗呈巨人觀的屍體。
因腐敗而産生的大量腐敗液體浸濕了屍體的衣服,加之屍體膨脹,皮膚和衣服幾乎連成一體、染成一色,根本看不出衣服的外形。
而那些斑駁蠕動的白點,是密密麻麻的蛆。
腐敗液體已經流出了鐵籠,幾乎半個房間的地面都被那綠色的液體覆蓋,無數隻蠕動着的蛆蟲在綠色液體中拼命地汲取着營養。
我終于知道什麼叫作“穿着就有安全感”了,穿了之後至少不用擔心蛆蟲會順着你的鞋子爬進你的褲管。
那股無法抵禦的惡臭肆虐着我的鼻孔和嗅覺神經,我下意識地揉了揉鼻子,趕緊退了出來,開始換膠鞋、戴防毒面具。
“既然有這麼個籠子存在,而且死者是被鎖在籠子當中,那麼,肯定是起兇殺案件了。
”薛法醫的聲音透過防毒面具,減少了不少分貝。
我沒有吱聲,戴好橡膠手套,走進了現場。
通往中心地帶——腐臭牢籠的路上,幾乎無處下腳。
雖然我無意殺生,但是每次落腳,都能聽到蛆蟲在腳下被碾碎的啪啪聲。
我繞着鐵籠轉了兩圈。
這是個長寬高都在一米左右的鐵籠,側面有扇門,門上挂着一個巨大的三環鎖。
我指了指門上的鎖,問身邊的林濤:“你看看這個上面能刷出指紋嗎?”
“有的,但是是殘缺指紋,沒有鑒定價值。
”一旁的痕檢員插話道。
我搖了搖頭表示可惜,接着問:“那其他的地方能刷出來嗎?”
“房間的東西太少了,我們正在努力。
”痕檢員說。
“你忙你的吧,我去幫他們。
”林濤左右看看,發現沒有能夠放置勘查箱的地面,于是幹脆把勘查箱直接放在了已經刷過但沒有發現指紋的飯桌上。
我蹲了下來,說:“裡面的屍體,怎麼才能弄出來呢?”
薛法醫說:“已經派人去消防隊借電鋸了,直接弄開鎖就可以了。
”
我點點頭,皺着眉頭觀察着籠子裡的屍體。
籠中的屍體頭部靠在一側欄杆上,下肢蜷曲着。
面部已經看不真切,幾乎完全被蛆蟲爬滿。
不斷有蛆蟲從屍體已經幹癟的眼眶和張着的嘴巴中爬出來,仿佛是屍體正在流着眼淚、吐着什麼。
盡管防毒面具隔絕了腐臭,但目睹這一幕還是讓人頭皮發麻。
籠子的另一面,欄杆上仿佛沾染着一些噴濺狀血迹,但因為腐敗,和欄杆的鏽迹融為一體,觀察不真切。
“這是具男屍啊。
”大寶伸進手去,拽了拽屍體的衣服,“外面穿的是一件西裝。
”
我點點頭,撣了撣屍體頭頂,掉下來十幾條蛆蟲。
我說:“看頭發也知道,是個平頭。
”
“那你說,”大寶問,“是這個人死之前在哭,還是這個人死後有别人在哭?”
看來大寶一直很糾結那個傳說中很詭異的哭聲。
“反正不會是這個人死了之後哭。
”我是堅持科學論斷的,“哭聲什麼時候被聽見的,可以通過調查得知,哭聲是他死之前還是死之後發出來的,對判斷犯罪嫌疑人很重要,所以,這個人的死亡時間很重要。
”
大寶點點頭,繼續看着屍體的狀況。
我也隻好邊等電鋸邊在房間内踱步,看看有沒有别的什麼發現。
正如痕檢員說的,房間内除了冰櫃、竈台,其他的物品非常少,說明房間的主人也隻是在這兒吃個飯、睡個覺。
我走到冰櫃旁邊,發現這是一個老式的冰櫃,是向上雙開門的那種。
看冰櫃櫃角附着的灰塵,可以推斷這台冰櫃已經擺放在這裡有些年頭了。
看來這是房東的物件,而不是房客搬進來的。
我摸了摸這台冰櫃,發現冰櫃的壓縮機還在工作,整個冰櫃在微微顫抖。
“人已經死了很久了,估計兇手也跑了好久,但是忘記關閉這台冰櫃了。
”我一邊對大寶說,一邊掀起了冰櫃的一扇門。
冰櫃裡,一個結了霜的人頭,張着一雙眼睛,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