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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陳詩羽不明就裡地問。
“骨質壓迹。
”我說。
“這……這不是和周圍的那些痕迹都一樣嗎?”陳詩羽指着眼眶裡歪歪扭扭的壓迹,說。
“不一樣。
”我說,“骨骼上的血管壓迹是骨骼發育過程中形成的,其走向、深淺都和血管的分布有關。
所以,沒有什麼規則性。
但是,我們看到的這一條痕迹,明顯非常筆直,而且深淺均勻。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銳器刮擦眼眶而形成的骨質壓迹。
”
“那這就是損傷?”陳詩羽問。
我點了點頭,說:“所以我們的經驗是正确的,即便屍體幹屍化,也不應該眼眶内一團糟。
死者的眼眶之内應該是被硬物戳、攪,導緻眼球破裂,所以在形成幹屍以後,才會這樣一團糟。
”
“不會真的是有動物隻啃了死者的眼珠吧?”大寶說。
我搖搖頭,說:“不會。
死者的面部皮膚都是完整的,所以尖銳的物品僅僅戳進了眼球。
如果是動物咬的話,難以形成。
而且,我們看這個骨質壓迹,很銳利。
動物的牙齒隻有尖,沒有刃,同樣難以形成。
”
“那就是,死者被别人捅瞎了雙眼?”林濤問道。
大寶說:“不會,不會,死者沒有抵抗傷,而且面部皮膚和眼睑都沒有損傷。
你不知道‘角膜反射’嗎?有東西靠近眼睛,會下意識閉眼的。
”
“而且,死者的衣服上沒有血迹。
”我補充道,“死者應該是在固定體位被戳了眼睛,然後就沒有移動體位了,所以血液沒有流到衣服上。
血液流到臉上、流到地面上,可能都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消失,唯獨流在衣服上是會保存下來的。
事實是,我們并沒有發現疑似的血迹。
但是,至少我們可以确定死者應該是被他殺的了,而不是自殺。
”
“你的意思是說,死者是死亡以後,被人戳了眼睛?”林濤張大了嘴巴。
我點點頭,說:“從被戳眼後沒有反應,以及出血量不會太大來考慮,确實應該是死後傷眼的表現。
”
“這……什麼人會在殺完人以後戳人家的眼睛?”陳詩羽說,“我以前好像看過一個報道,說是一個人用樹枝戳瞎了一個小男孩的眼睛。
不過那是洩憤,這個也會是嗎?”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我說:“這樣的案例,我還真的沒有遇見過。
但是根據我看過的案例報道來說,總結一下,主要有以下幾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就是小羽毛剛才說的洩憤。
但是洩憤、虐屍很少僅僅針對眼睛,還會針對屍體的其他部位。
這具屍體根本就沒有其他損傷,所以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二種可能就是精神病人殺人毀屍。
但是精神病人殺人有手段的不确定性,而不會用投毒這種具有隐蔽性的殺人手段,所以這種可能大膽排除。
第三種可能就是,咳咳,說出來有點驚悚啊。
有些民間傳說吃啥補啥,所以曾經也有過挖人眼球生吃的案例。
”
“喲。
”陳詩羽咧了咧嘴巴。
我笑了笑,接着說:“但是,本案中并不是挖眼球,而是用銳器戳、攪,來毀壞眼球。
所以,這種惡心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了。
”
“所以,是最後一種可能性。
”大寶笑着說,顯然他已經知道我的最後一種可能性分析了。
“是的。
”我說,“現在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破壞生前最後圖像。
”
“什麼意思?”陳詩羽歪着頭問。
“你不知道嗎?社會上流傳着一種說法。
說是一個人在死亡的最後一刻,他看見的影像是可以被投影在視網膜上,然後保留下來的。
”我說,“這種傳說認為,警察有一種技術,可以提取到保留在視網膜上的影像,然後重新呈現出來,這樣,警方就知道死者死亡前最後看見的是誰了。
警察就是這樣破案的。
”
“啊?還有這種技術?”陳詩羽大吃一驚。
“當然沒有。
”我笑着說,“不然要我們法醫還有啥用?破案就太簡單了好不好。
但是正是因為這種傳說的存在,才會讓有些犯罪分子在殺完人以後,刻意破壞死者的眼球,為的就是破壞視網膜上留下的‘影像’。
我認為,這起案件的兇手,恰恰就是這種想法。
”
“說明,一是熟人作案;二是兇手知識水平不高,容易相信謠言。
”大寶說。
我見屍體檢驗已經沒有可以再進展的地方了,一邊脫下解剖服,一邊給大寶點了個贊,說:“不錯,長進不小。
”
大寶拉開解剖室的窗簾,見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說:“這一屍檢就忘了時間,和打麻将差不多。
”
“專案組今天開會嗎?”我問陳詩羽。
陳詩羽拿着手機說:“剛剛問了曹支隊,專案組現在在對儲強以及餘瑩瑩的父母進行相關的調查,因為是要去龍番市調查,晚上怕是來不及彙總了,所以曹支隊讓我們找個賓館先休息,明早八點專案組碰頭。
”
我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說:“林山就是出了名地空氣好。
這麼美麗的星空,感覺隻有小的時候才看到過。
今晚早點睡,明早早起晨跑,一定很惬意。
”
“你晨跑是為了下次下崖不至于幾個人拉不上來吧。
”大寶取笑道。
可能是爬山越野累着了,我和韓亮回到房間後,我倒頭就睡。
迷迷糊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