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曹仁陡然提高音量,表情也冷峻起來,“我們在追擊王越的西涼騎兵附近也發現了數枚石子。
你說,為何徐福要阻止我們的人去追擊王越呢?你們是不是沆瀣一氣,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嗯?!”
“如果我們有陰謀,徐福又何必阻止刺殺曹公子呢?”楊修一點也不驚慌,好整以暇的。
“哼,誰知道。
我隻看到徐福把王越放跑了。
”
楊修忽然問道:“曹将軍,如果你抓住刺殺曹公子的兇手,你是希望親手殺死他呢?還是希望假手于他人?”
“當然是親手!我會一刀一刀地削去他的血肉,讓他死很久。
”曹仁盯着楊修細嫩的脖頸,右手開始去摸那刀鞘。
“說得好。
其實徐福的心情,和您是一樣的。
”
“什麼?”曹仁一愣。
“我剛才的故事還沒講完呢。
徐福在陽翟遭遇的那一場大難,有一個關鍵人物我沒提到。
要知道,徐福師從名家,技擊水平高超,官府多次派人圍剿,都不成功,最後不得不請求京城支援。
而京城派下去的捕吏,正是虎贲王越。
”
尚書台裡一片安靜,三個人都等着聽楊修往下說。
“王越到了陽翟,與徐福較量了一場。
結果徐福被王氏快劍一劍洞穿膝蓋,束手就擒。
從此兩個人結下了血海深仇,互相拼鬥過數次。
徐福視殺死王越為其畢生的目标,當初投靠我爹麾下,也是約定一旦知道王越消息,便必先報此仇為要。
所以曹将軍,你想想,當徐福一看到王越出現,又怎麼願意假手他人來取他性命呢?”
曹仁“哼”了一聲:“那這徐福如今身在何處?”
“自從聽到王越的消息之後,至今未歸。
如今徐福不在城中,估計已經去追殺王越了。
我看您不必在許都封城,他們肯定已經離城幾十裡了。
不出幾日,必有消息傳回。
”
聽了楊修這一番解說,荀彧和曹仁的臉色都緩和了下來。
楊修的解釋合乎情理,絲絲入扣。
他若是要反,早跟着董承反了,不會等到現在突兀地來這麼一出。
滿寵卻忽然把身子前探:“楊公子,你的話沒有矛盾,可要如何證實你所言為真呢?”
楊修不甘示弱地與滿寵對視,目光灼灼:“三日之内,自然會有分曉——對了,那時候,祭酒大人也回來了吧?還有什麼好擔心?”
正說話間,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衛兵急切道:“夫人,裡面正在議事……”然後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議事?我兒子的命都快沒了,他們還有什麼好議的?”
“卞夫人?”
尚書台内的幾人都分辨出了女人的聲音。
卞夫人一向很識大體,甘居家府,從不僭越政事。
她這時突然來闖尚書台,隻怕是曹丕遇刺的消息,觸動了這位母親最敏感的逆鱗。
曹仁剛一起身,就聽木門被“砰”地推開,卞夫人怒氣沖沖地邁步進來,粗服披發,和她平日裡嚴妝雍容的風範全然不同。
“嫂嫂,你這是……”曹仁趕緊迎上去,語氣有些畏懼,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卞夫人掃視屋中之人,厲聲道:“子孝,我兒今日幾乎死去,我過來讨個明白。
”她雙眼腫脹如桃,顯然已是哭了數場。
荀彧道:“夫人不必驚慌。
刺客之事已有成議,子孝會全力緝捕。
”卞夫人瞪大了眼睛:“荀令君,曹公仇敵甚多,難免波及家眷。
丕兒縱然身死,也是為國家而死,妾身對此不敢有怨恨。
隻是外患易躲,内賊難防,妾身所不解的,是在許都周密之地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
在場的人心中都是一凜,她這麼說,顯然是意有所指,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楊修。
“具體情形我已聽鄧展說了。
那刺客如何知道天子籍田的具體方位和時間?如何事先避過搜查,廁身雪丘之中?更奇怪的是,他為何知道丕兒在隊伍中?我明明在前一日方才應允他去。
”
這幾個問題個個都很犀利,滿寵一邊聽着,一邊極其輕微地點點頭,很欣賞卞夫人的眼光。
反觀楊修的神情卻逐漸嚴肅起來,沒了剛才的嬉皮笑臉。
“這些問題妾身想了又想,實在想不明白,隻得過來問問諸位大人!”卞夫人的眼神愈加淩厲,險些喪子的傷痛令這位母親的羽毛全都警惕地豎了起來。
曹仁正欲解釋,卞夫人卻擺了擺手,尖削的指甲如劍般指向了屋中一人的胸膛。
“其實妾身隻有一個問題要問:許都衛号稱無所不知,許都連個蒼蠅飛過都逃不過你們的眼睛,何以卻獨獨漏過王越這等殺手?丕兒遇刺,四周皆驚,連子孝這等久經沙場之人都亂了方寸,那個叫孫禮的軍官甚至駭到嗓音失聲,至今未複,何獨你滿伯甯毫無驚詫,反而能迅速找出旁人投出的石子?滿伯甯,你是否有個解釋給我?”
滿寵面對卞夫人意外投來的誅心的矛頭,沒有什麼心理準備。
他連忙跪倒在地:“未能明察奸兇,緻使主公被難。
此皆寵之誤。
”
卞夫人對他的恭順态度卻絲毫不領情,冷笑道:“前幾日丕兒罵你,我還好心為你回護。
現在回想起來,從放任張繡圍司空府開始,你的所作所為就處處針對我們娘兒幾個。
這一點兒丕兒倒比我們幾個大人看得透!”
荀彧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