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修道:“呵呵,僥幸而已。
倘若曹公子有什麼損傷,我們可是萬劫莫贖啊。
”他心中警惕暗生。
郭嘉知道徐福的存在,這并不奇怪,但看他剛才的舉止,似乎連徐福的藏身之地都知道,這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徐福從不公開露面,他藏在何處,連楊修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楊修不免多看了一眼郭嘉。
郭嘉繼續踱着步子,閑聊般道:“荀令君說,有徐福這等人才,是國家之福啊。
”
楊修面色一僵。
徐福布衣出身,是楊彪的私家部曲,即便幕府也無權調遣。
郭嘉這一句話,是在試探。
如果楊家拒絕賜官,那麼說明他們心裡有鬼;如果楊家接受,那麼徐福就有了官身,多了一重束縛,以後随時可以被司空府征發至前線。
無論怎樣,郭嘉都是赢。
果然這家夥是對我楊家起了疑心啊,楊修暗想。
把王越調來許都是他的主意,沒想到隻露出這點端倪,就被郭嘉一口死死咬住。
“不瞞奉孝你說,他那個人個性古怪,向來聽調不聽宣。
他們這種俠客,多少都有點任俠之氣,”楊修微笑着把話接過去,不露痕迹地打下伏筆,“哪像是伯甯的許都衛訓練有素,如臂使指。
”
既然你來逼徐福,那麼我也不妨點出滿寵。
滿寵當朝被曹丕訓斥,緊接着就是曹丕被刺,又被卞夫人找麻煩,這個許都令的位子,可謂是風雨飄搖。
楊修不動聲色地開出了籌碼,徐福若被授職,許都衛少不得會被整頓一番,他這個軍師祭酒也脫不得幹系。
可當楊修脫口而出時,他看到郭嘉的頭顱歪了歪,唇邊露出一絲輕笑,似乎一早等在那裡。
楊修再一思忖,不禁大為懊惱。
中計了,郭嘉的目标,從來不是徐福。
他這是借徐福的話題,誘出對滿寵施壓的源頭。
截止到目前,滿寵的壓力都是來自于卞夫人母子,他們身份尊貴,無論荀彧還是郭嘉都無法從這裡取得突破。
楊修這一句話,等于是自己跳出來承認在這件事上的角色。
好在這時冷壽光的呼喊從裡院傳來,打破了楊修的尴尬。
天子夫婦已經探望完了曹丕,準備回駕了。
楊修看了一眼郭嘉,急忙召集衛隊,準備迎候——盡管天子如今還駐跸司空府,但不可草率走動,還是得先被恭送出府,再回銮入府。
郭嘉也不再說什麼,靠在門廊邊與紅昌有一搭無一搭地說着話,叽裡咕噜不似中原語。
劉協、伏壽從裡面走出來,卞夫人緊随其後。
劉協看到了郭嘉,可他不認識這個人,掃了一眼,問楊修:“他是誰?”
“司空府軍師祭酒,颍川郭嘉。
”楊修回答。
劉協凜然。
郭嘉的厲害,他一直在聽伏壽、楊修等人說,想不到居然在這裡碰到。
郭嘉看到劉協望向這邊,連忙跪拜于地。
紅昌也有樣學樣地跪下來。
“聽聞陛下小疴已愈,龍體複有天然之盛。
臣郭嘉不勝欣喜。
”
郭嘉之前見過劉協數面,盡管兩者沒什麼近距離接觸,可楊修可不敢保證郭嘉不會看出什麼破綻。
他試圖插嘴,劉協卻擡起手來阻止楊修,對郭嘉說道:“郭祭酒,怎麼你看起來,臉色不大好?”
郭嘉道:“臣天生體弱多病,已服食丹藥,不勞陛下費心。
”劉協“哦”了一聲,吩咐宮裡準備些藥物,賜給郭嘉。
郭嘉也不客氣,叩頭謝恩。
楊修在一旁偷偷觀察,他忽然在劉協眼中看出一絲自信的光芒,這自信在他剛才入府時還沒有。
楊修微微攥住手裡的骰子,想看看這位假皇帝到底想做什麼。
劉協道:“祭酒這官名,源自稷下學宮。
到了本朝,五經博士之首乃名之曰博士祭酒。
州郡有郡掾祭酒,三輔有京兆祭酒,宮内有東閣祭酒等,都是典訓喻、掌教化的要職。
”
誰也沒想到,這位天子居然開始說起官職沿革的事情來,這下子連郭嘉都摸不着頭腦,饒有興趣地看着皇帝侃侃而談。
“司空大人新設的這個軍師祭酒,想來亦是有教谕之意。
郭祭酒我說的可對?”
“誠如陛下所言。
”
劉協笑起來,他又說道:“孔少府前幾日上奏,建議群儒聚議于都城,重開經塾。
剛才我與卞夫人還在說,曹司空的幾位公子,也需要名師指點。
荀令君雖有大才,可惜政務纏身,你這位軍師祭酒,可得要多幫幫他呀。
”
這一席話說出來,大出伏壽和楊修意外。
孔融本來在籍田時已經提出了“聚議”之事,後來被曹丕遇刺給耽擱了。
現在劉協重提此事,顯然是有意促成。
他于曹丕有救命之恩,又打的是曹氏幾位公子的旗号,卞夫人那裡自然不會反對。
而他拿“祭酒”本意說事,貌似無賴,計較起來也真難以辯駁。
郭嘉是曹操的左臂右膀,斷不可能在官渡戰酣之時留在許都講經。
如此一來,聚議之事他也不好反對,否則就有“據溷不屙”之嫌。
這是劉協聽到“軍師祭酒”時靈機一動想出的手段。
郭嘉聽了,無驚無怒,淡淡答道:“臣體弱多病,不堪從命。
倘若聚議之事可行,倒是有一人,足可為荀令君分憂。
”
“哦?哪位?”
“宣義将軍賈诩。
”
劉協聽到這個名字,整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