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子身份,借袁紹之手把曹丕和鄧展都殺死。
如果是真正的劉協,一定會這麼做吧?劉平心中苦笑,意識到“仁道”堅持起來,有多麼艱難。
他暗暗期望不要讓事情演變到那一步,收起這些紛亂的思緒,對曹丕說:
“我還有兩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
“嗯?”曹丕眼睛一亮。
“第一,關于樊於期的人選,已經有了着落;第二,王越的動向,東山也已經掌握。
”
一聽到這名字,曹丕的臉色又變得異常精彩,甚至忘了去責難劉平。
夜幕降臨之後,白馬城卻是燈火通明,二十餘隻軍用松油燈籠懸吊在城門口,把四周照得猶如白晝。
東郡太守劉延和一個年輕人在門口迎候,他們身後的城門大開,一輛輛牛車正緊張而有序地魚貫而出,車上放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甚至不及綁縛。
很快一支部隊從遠處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們保持着嚴格的方陣,甲胄質地精良,走近城池時會反射火光,看上去像是一座閃耀着磷火與腐螢的移動墓地。
劉延看到他們,微微松了一口氣,把身體拱得更彎。
他身旁的年輕人抛着骰子,若有所思。
隊伍走到城門口就停住了,随着數名軍官的呼号,他們迅速分成數支分隊,各自開去一個方向,很快以城門為圓心,展開成一個半包圍的保護圈,甚至還體貼地給城内的運輸隊留了條通道。
一輛奢華精緻的馬車緩緩駛入保護圈内,一直開到劉延和年輕人面前,方才停下。
車簾被一隻纖細的手從裡側掀開,先是露出一大片額頭,然後探出一個人的腦袋。
他的雙眸比頭頂的夜空還要黑,臉色卻白得驚人。
“劉太守守城不易,辛苦了。
”郭嘉平靜地說,同時把一枚藥丸送入口中,又喝了一口水。
“這是屬下本分。
”劉延斟字酌句道,面對這個比他小十幾歲的人,他一絲不敢怠慢。
郭嘉看出他的緊張,揚了揚手掌:“曹公的大軍已在左近,白馬可暫保無虞,你身上的擔子,可以輕松些了——對了,我聽說今日正午開始,白馬城頭已經冒起了濃煙。
是不是你算準了曹公早有不守之意,提前開始做遷移的準備?”
劉延吓得遍體流汗,讪讪不敢回答。
郭嘉道:“劉太守你緊張什麼。
這件事做得很好。
袁紹大軍瞬息即至,白馬不可久守,早晚是要撤的,晚走不如早走。
你能主動揣摩曹公心思,先期而動,可是替我省了不少事。
”聽他這麼一說,劉延長舒一口氣,拱手道:“郭祭酒鈞鑒,此議并非是我所想,實是楊先生谏言。
”
郭嘉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把視線放到了那玩骰子的年輕人身上:“德祖,你可真是曹公的知己哪,曹公在官渡剛一念叨撤退,你這就開始收拾行李了。
”
楊修上前一步,狐狸般的面孔有一絲得逞的輕笑:“白馬就是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不如早走,這道理不是很淺顯嘛。
”
郭嘉盯着他看了一陣,輕輕歎了口氣:“你何嘗不是曹公的雞肋,棄之可惜,用之……”他沒繼續說下去,而是用銳利的眼神刺向楊修。
後者毫不客氣地與之對視。
短暫的視線交錯之後,郭嘉無奈道:“你一來,就幹掉了一員河北大将,我還真是低估你了,你說說,這叫我以後怎麼打壓你?”
郭嘉坦誠的發言把劉延給吓了一跳,楊修卻面帶微笑,謙遜地回答道:“那是關将軍殺的,我一個随軍策士,沒出什麼力——倒是郭祭酒,你親自跑來白馬做什麼?”郭嘉沒回答,而是把身子往旁邊讓了讓。
楊修往裡看去,一陣愕然,因為在郭嘉的身旁還坐着另外一人。
這人老态龍鐘,病怏怏的像是一棵行将枯萎的老樹。
“賈文和,你也來了?”楊修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賈诩深深看了楊修一眼:“老夫時日不多,還想最後再來看一眼這黃河的風景。
”說完還狠狠咳嗽了兩聲。
楊修有點想笑,可他實在笑不出來。
郭嘉、賈诩兩大策士同時莅臨準備棄守的白馬小城,所圖一定非小。
若單是郭嘉,楊修還能揣測他的用意居心;可現在又多了一個賈诩,楊修眼前立刻升起一片白霧,把他們的意圖遮掩得朦朦胧胧,難以看清。
官渡大戰已經開啟,諸方勢力盤根錯節,如果不能及時把握局勢,便如瞽翁攀山,危險之至。
望着賈诩那張衰朽的臉,一種危機感在楊修心中悄然升起,原本淡定的表情也有些僵硬,手裡抛骰子的動作悄然停止。
楊修的任務很簡單,趁着官渡之戰開啟,盡可能地滲入軍中播撒種子,為漢室營造隐勢,兼之配合劉平在袁營的行動。
如今張遼和關羽的伏筆已經深埋下去,楊修正打算籌劃下一步動作。
偏偏賈诩在此時出現,楊修的計劃,不得不修改了。
賈诩看出楊修的變化,也把頭探出馬車來:“德祖哇,張君侯的部曲已經到了這附近,我得幫他照看着點。
”楊修一怔,意識到他是在向自己解釋。
張繡自從歸順曹操以後,麾下所屬大部被拆散分配到諸營之中,隻留下了一個飛塹營,算是張繡自己直屬的武力,由一個漢羌混血的将軍胡車兒掌握。
賈诩是推動張繡歸順的關鍵人物,如何維護張繡在曹營的利益,是賈诩的天然職責。
楊修根本不相信,但也說不出什麼來。
他面對郭嘉,尚能針鋒相對互别苗頭,但對上賈诩,卻有一種束手縛腳的無力感,就像是跌入一個爛泥潭,越動沉得越快,不動也往下沉。
楊修決定不再去想,不能被帶入他們熟悉的節奏,遂拱手道:“既然兩位都到了,不知有何指示?”郭嘉道:“袁紹聞聽曹公大軍出動,勢必率主力渡河來襲。
白馬辎重轉運不易,速度又慢,你可有什麼成算?”
楊修道:“我與劉太守已把不能帶走的都棄掉了,阖城百姓也已編好了隊,明天一早就離城。
至于能不能順利抵達官渡,就得看曹公了。
”說完他看了郭嘉一眼,看他怎麼回答。
郭嘉道:“有你護住辎重,我放心得很。
其他事情你無須擔心,我和文和會處置。
”
楊修心裡一動,顔良的事果然引起了郭嘉的疑心,用辎重隊把他不露痕迹地拴住,與整個戰場割裂開來。
但讓楊修氣憤的是,郭嘉這一手安排,根本不是處心積慮要來對付他的。
他與賈诩齊至白馬,一定是對袁紹有什麼重大圖謀,把楊修調去押送辎重,顯然隻是順手敲打一下罷了。
楊修一直認為自己是郭嘉的勁敵,可郭嘉卻懶得專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