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張郃、高覽。
他們襲擊官渡曹軍大營的行動,一開始頗為順利。
先頭部隊襲擊了曹軍外圍陣線,很快打開通道,讓主力部隊沖了進去。
張、高以為曹營是一隻袒露出軟腹的狼,卻沒料到它居然是一隻渾身帶刺的豪豬。
守軍明顯早有準備,霹靂車将滾油和燃燒的草球一批批地傾瀉到深入敵營的袁軍頭頂,隐藏在箭橹中的弓弩手不要命地射出銳利的箭矢。
當袁軍好不容易突破一道防線之後,還要面對的卻是綴滿了尖刺的溝塹。
袁軍試圖後退,卻發現來時的通道被坍塌的土牆堵死,在壕溝間移動的踏闆也被翻掉。
來自四面八方的打擊更加猛烈,整個曹營簡直就是一個死亡泥沼,袁軍越是掙紮,就陷得越深。
曹軍守軍的數量并不多,可讓人感覺到處都是。
即使在對峙期間最激烈的戰鬥,袁軍都沒有感到如此的絕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郃扶了扶歪掉的頭盔,大聲對高覽說。
對面的曹軍像是換了一個指揮者,無比靈活,也無比陰險,和之前他們的對手完全不同。
“不知道,但我覺得是不是該撤了。
”高覽說。
他的披風都被火箭燒了一半,看上去很是狼狽。
曹軍既然早有準備,奇襲就成了強攻。
偏偏張、高二将有了私心,故意讓其他部隊晚動手一陣,現在導緻他們兩個的嫡系幾乎陷入滅頂之災。
張郃還沒答話,他的一名親衛驚慌地大喊:“将軍!火光!”
“我知道!到處都是!”張郃不耐煩地嚷道。
“不是,是陽武方向!”
“什麼?!”
張郃和高覽大驚,連忙登上一座被占領的箭橹,冒着被狙擊的危險回望。
他們看到了和劉平一樣的景色——當然,沒那麼清晰,但在這麼遠的地方都能看到火光,本身就已說明了火勢的規模。
陽武是袁軍真正的屯糧地,可現在卻被曹操給端了。
張郃和高覽可以預想到接下來的進展。
十幾萬腹中空空的大軍被迫撤退,在敵人的追殺下四處就食。
“撤!”兩名将軍僅僅隻是對視一眼,就達成了共識。
撤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個可怕的指揮者極有韌勁,而且預見力驚人,他總能提前一步算到袁軍的動向。
袁軍每走一步,都會被他們最不願意見到的軍械打擊。
張郃和高覽發揮出了全部經驗和智慧,才勉強把自己傷亡慘重的嫡系部隊帶出來。
若不是曹軍數量過少,他們的損失還會增大。
僥幸生還的兩名将軍把隊伍拉回了營地。
此時整個大營已經開始亂了起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陽武的大火,知道那裡屯糧的人很絕望,不知道那裡屯糧的人更絕望——因為他們看到烏巢也燃起了大火。
張郃和高覽回到營帳,還沒來得及換下破損的甲胄就開始彈壓騷動。
他們在諸營忙碌了許久,一邊維持秩序,一邊調動部隊,提防曹軍偷襲。
正在這時,親兵卻匆忙叫他們返回帳内,因為袁紹派來了一個使者。
這名使者來自于主營,傳達的是袁紹的一份口叙。
口叙很短,先是質問這兩個人為何擅自行動,然後叱罵他們為何折損如此嚴重,最後宣布撤掉他們兩個人的兵權,立刻前往主營去領罪。
張郃和高覽驚恐地對望了一下,高覽站起來問使者:“公則難道沒跟主公提起嗎?”按照約定,公則應該會對袁紹說明前線的情況,為他們二人擔保。
可使者的回答讓他們兩個如墜冰窟:
“這正是郭大人向主公提議的。
”
他們沒想到,公則壓根沒打算配合,而是挖了一個坑等他們跳。
劉平也沒想到,公則壓根沒打算借這件事打壓張、高二人,而是想把他們徹底置于死地。
“走!回主營去跟公則那個雜碎當面對質!”張郃嗷嗷叫道,他可着實是氣壞了。
可高覽拉住他,苦笑道:“主公不會聽的。
”
“把皇帝也叫來對質啊!主公怎麼不會聽?!”
“你跟了他這麼多年還不知道?若是陽武不起火也就算了,陽武火起,我軍敗局已定,主公不找個替罪羊出來,他面子怎麼會過得去?”
張郃的憤怒一下子停滞住了。
他和高覽确實是擅自行動,也确實戰敗而歸。
這場大戰的替罪羊不扣到他們兩個頭上,簡直不可思議。
“那怎麼辦?”
“隻有一個辦法了,就看你敢不敢。
”高覽悠悠道。
“什麼?”
“再去一次曹營。
”
“還去?這次更打不動啊。
”
“誰讓你去打了?咱們可以去投……”
張郃眼睛一瞪,“刷”地抽出刀來,高覽往後一跳,連聲問你要幹嗎。
張郃一刀捅進旁邊使者的胸口:“既然要投曹,總得表表誠意。
”
在剛剛平息的官渡戰場上,出現了一幅奇景。
剛才還一臉兇煞叫嚣着要踏平曹營的兩個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