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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露欺羅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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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麾衣,親自幫阿寶圍好,道:“去吧。

    ”阿寶方想行禮,見他已經轉身,隻得低低應了一聲:“是。

    ”一面悄悄退了出去。

     兩名宮人見孺人離去,進來為太子奉茶,見太子卻是赤足站立地上,皆是一驚,一人上前去問道:“殿下,當心受涼。

    ”定權回頭冷冷一笑,随手将那說話的宮人推倒在了榻上。

    另人愣了片刻,直到聽得一聲清脆的裂帛聲起,方回過神來,連忙悄然退了出去,兀自心跳不住。

     阿寶走到殿外,擡首東望,那爿半月已不可見,倒有一道黯淡天河劃過半空,四圍已是暗了許多,也沒有了先前那道詭異的白光。

    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冬夜,風的嘯聲被檐角劈開,拉長,就好像什麼地方有人在哭泣。

    但是她并不害怕,能夠聽得見聲音,她才知道,自己終于走出了今夜的夢魇。

    她信步下了玉階,卻并沒有走上返回寝宮的長廊。

    兩名執燈的宮人正暗暗納罕,卻見顧孺人已是愈走愈快,最後竟徑自向後殿的廣場奔跑而去。

    那件玄色麾衣,本是太子之物,穿在她身上卻是過長過大,此刻奔走起來,便被風扯起,似是一片低矮的暗雲,要融入前方的深沉夜色中。

     兩個宮人互看一眼,同時回過神來,忙喊道:“顧娘子,當心地滑!”一面追了上去。

    阿寶卻似充耳不聞,隻是一意孤行。

    兩宮人一路随去,腳下不住打滑,便落後了許多。

    再擡首去看她,卻平平穩穩愈去愈遠,便似是禦風而行。

    兩名巡夜的東宮侍衛,深夜中忽見一人在廣場上疾走,其後還似有人追趕,連忙上前幾步,截住了那人,拔刀喝問道:“什麼人?”卻見一個年輕女子停下腳步,喘息着慢慢擡起眼來,她的鬓發早已淩亂不堪,嘴唇也凍得發紫,卻沉聲喝道:“退下!我是東宮側妃顧氏。

    ”二人被這凜冽聲氣唬了一跳,又見後面幾個宮人一邊口呼“娘子”一邊正向這邊跑來。

    連忙還刀入鞘,施禮道:“臣失禮。

    隻是不知娘子……”話未說完,阿寶已是又從他們身邊擦過,提足向殿後跑去。

     她的身前身後都是無垠的暗夜,寒風就在耳邊嗚咽,眼睛被風射得酸痛;一身上下,從肌膚到五内,都已經凝成了堅脆的冰霜。

    如果在此刻滑倒,她也許真會跌得粉碎,再也無法收拾還原,就像那隻越窯磁瓶一樣。

    不過那又如何,世上一切有形之物終将化塵化土,那幾百年的瓷器是,這幾十年的人生也是。

    越過了那道宮牆,她終于明白了自己想找的東西。

    她慢慢停下腳步,跨過了那道玉石闌幹,雖然隻來過一次,她卻一眼便認出了角落中的那株小樹。

    它的樹幹還未到一抱之粗,看着隻是細瘦可憐。

    她伸手摸了摸樹皮,那上面已經結滿了白霜,冷硬便如玄鐵一樣。

    她卻并沒有感覺到,隻是展臂抱住了它,哆嗦着把臉貼到了上面,慢慢的跪了下去。

    今夜他的那個眼神,大概是真的,雖然她沒有半點憑據。

    她知道自己拒絕的究竟是什麼,今後他們還會有肌膚之親,但是交心的機會也許隻有這一次。

    她親自關上了這扇門,她終将後悔,她此刻已在後悔,可是如果再選一次,她仍舊會這樣做。

    她想起了太子常說的那句話:“孤就是這樣的人,自己也沒有辦法。

    ”其實她也是這樣的人,他們是何其的相似,他們本該何其的般配。

     待到那宮人和侍衛趕到太子林前時,隻是呆住了。

    顧孺人正跪在樹下失聲恸哭。

    但是沒有淚水,在這滴水成冰的寒夜,眼淚在落在之前就被封凍在了眼中。

     閣内定權稍稍理了理衣襟,對枕邊的宮人道:“孤要歇息了,你先下去吧。

    ”那個宮人默默起身來,伸手撫了撫肩頭的瘀傷,勉強穿回了方才被太子撕裂的衣衫,猶豫半晌,方乍起膽子低低說道:“殿下,奴婢名叫瓊佩。

    ”定權閉着眼睛,懶懶地“嗯”了一聲。

    那宮人等了片刻,再不聞他有别的言語,心中暗暗歎了口氣,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定權一夜睡得極沉,臨拂曉時似是聽見有人叫起,也未曾理會。

    待得睜開眼睛,才發覺已是辰時過半,早已經誤了給皇帝請安的時辰。

    突然又想起昨夜回宮遲了,不知今日還有怎樣的口舌,一時也造不出合适情由,隻覺頭痛欲裂。

    待要借着天寒告病,又怕皇帝認真詢問起來,反倒更加沒趣。

    愣了片刻,隻得起身更衣,硬着頭皮便向晏安宮趕去。

     到得殿門外,方欲遣人通秉,便見殿中走出一個着紫袍束玉帶的人來。

    那是已經獲罪,本該在府中省察,等候離京的齊王,定權的臉色登時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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