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麼早下雪很不可思議,叨咕着不知道為什麼氣候會反常?冬天來得早,大概說明春天也不遠了。
我對胖子說:“古人說胡地十月便飛雪,胡地是指塞外胡人的地盤,我看咱們算是進了胡地了……”
我們坐在勒勒車上閑聊幾句這天高地遠的景緻,說着說着話題就轉移到即将重逢的戰友丁思甜身上,當年她紮着兩個麻花辨,戴着軍帽在火車上跳忠字舞,并教旅客們唱革命歌曲的形象,曾一度讓我和胖子驚為天人,覺得她長得實在太漂亮太有才華了,那時候大概已經有了點初戀的意識了,不過社會風氣在那擺着,當時也沒直接說出來,或許也完全沒有想到那一層,很久之後,随着歲月的流逝,才體會到可能是有這種意識了。
現在重逢在即,我覺得心跳都有點加速了,能不能讓我們親密戰友之間的革命友誼再進一步呢?那我就留在草原上不回大興安嶺了,我随即就跟胖子商量,想讓他幫我問問丁思甜,在她心目中我的位置究竟是什麼?
胖子立刻搖頭:“我說老胡咱别這麼不純潔行不行?我剛還想讓你幫我問問她,我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呢,你怎麼倒讓我先替你去了。
”
我心想趕情你小子也有這賊心啊,便對胖子說:“我他媽平時對你怎麼樣?你摸着良心說說,列甯同志說忘記過去可意味着背叛啊。
”
胖子拿出他那副二皮臉的表情,答道:“你平時對我當然好了,對待我簡直就跟對待親兄弟一樣,所以我想……一旦到了關鍵時刻,你一定會先替我着想的,是這樣嗎?難道不是這樣嗎?”我們倆争了半天,僵持不下,最後隻好妥協了,決定分别替對方去問丁思甜一遍,看看誰有戲。
剛商量完這件事,“勒勒車”就停到了草原上的兩座蒙古包前,隻見丁思甜身穿一身蒙古族長袍,頭上紮了塊頭巾,正在擠羊奶,看見她我差點沒認出來,裝束改變實在太大了,要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蒙族姑娘,丁思甜也沒想到我和胖子回突然來探望她,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沖過來同我們擁抱在一起,激動得哽咽難言,戰友們久别重逢,都有說不完的話想說,可心中的往事千頭萬緒,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片草場位于巴倫左旗最北邊的區域,隻有三四戶牧民,包括來插隊的知青,整片草場的人加起來不超過十五六個,丁思甜是落戶到牧人“老羊皮”的家裡,平時除了“老羊皮”一家三口,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突然見到當年大串聯時的戰友,不禁喜極而泣。
我安慰了丁思甜幾句,把我和胖子沒能當兵,也到興安盟插隊落戶的事情對她簡略講了,丁思甜輕歎一聲,似乎極為我們惋惜,但她随即就打起精神說:“現在咱們也挺好的,你看我們草原的景色有多壯麗,藍天做被地當床,黃沙拌飯可口香,草原上的生活最鍛煉人,你們來了就多玩幾天,明天我帶你們去騎馬。
”
草原上的牧民對馬極其看重,絕不會讓外人騎乘自己的坐騎,如果馬被外人騎了,或是馬丢了,對牧民來講都是天大的不吉利,而且這裡的馬匹也不多,所以我以為根本沒有騎馬的機會,也不抱這份念想了,想不到丁思甜卻告訴我們,這裡的牧民“老羊皮”不是蒙族,他是解放前從口外逃難來的,在草原上過了半輩子,解放後幹脆就當起了牧民,對草原上那些忌諱也并不怎麼看重,跟他混熟了,騎他的馬他也不生氣。
我知道丁思甜樂觀态度的背後,更多的是一種對命運的無奈,黃沙扮飯怎麼會香呢?不過我還是不提那些掃興的話才是,于是讓她給我們引見了牧民“老羊皮”一家,“老羊皮”在草原上生活了半輩子,可鄉音難改,還有很濃重的西北口音,他說你們來得真是時候,今天晚上正好要宰牛殺羊,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黃昏時分附近的牧民和知青們都會趕來。
我和胖子一聽這消息,當時就樂得連嘴都合不上了,草原上的牧民真是太好客了,以前是聽說過沒見過,這回見識了算是真服了,我們剛一來就宰牛,還要殺羊,這怎麼好意思呢?太過意不去了,更何況我們還是空着手來的,早知道帶點土特産做禮物了,不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