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陰氣所染,發出千道陰森的寒光,在一層冰冷異常的光暈中,那具有筋無骨的屍皮跟着水波擺動,模糊的五官眉目悉皆活動,栩栩猶如生人。
屍鬽在水底似乎并無浮力,全憑一根龍筋絲縧挂在古猜背後,如同放風筝一般拖拽而行,在紛亂的水波光影裡,恰似一個飄動着的恐怖幽靈,若不知内情,還以為龍戶行于水中遭厲鬼所憑,背後緊緊貼着一個扭曲的亡靈。
我實在不明白這種處處透着邪氣的詭異辦法,蛋民祖先是怎麼琢磨出來的。
我将一具死胎捆在水肺氣瓶上,入水後跟在古猜後面,看到屍鬽産生了變化,就拍了拍他的肩頭,二人徑直潛向古珊瑚樹化石下的深澗。
水下無窮無盡的幽靈蛸仍在圍着珊瑚樹舞動不休,一圈圈淡藍色的光波忽收忽放,将水底千奇百怪的珊瑚洞映得如同水晶龍宮。
我潛至深澗旁的古石碑遺迹處,感到亂流卷集,若不抱住石碑,随時都會被潛流卷走,再向深處已經有些力不從心。
我和古猜二人抱定石碑,回頭看了看Shirley楊、明叔等人,他們已将銅人拖到水底,正在珊瑚鐵樹下等待我們的信号。
古猜打個手勢,問我是否還能繼續往深處潛。
我挑了挑大拇指,這裡亂流雖急,但并不是那種水眼漩渦,每陣潛湧都有間隔,隻有認準時機,摳着岩壁固定重心,應該可以進入這道水底大峽谷般的深澗。
我們兩個抱住殘碑,往那深澗中一張望,隻見其中黑洞洞的一片,沒有一絲一毫光亮,隻有些尖頭尖尾的怪魚張鳍擺尾遊進遊出。
屍鬽雖然有層陰冷的光暈,但它并不能作為照明的光源使用,而且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中,潛水手電筒也發揮不出多大作用。
古猜天生一雙金魚般的眼睛,善能在漆黑的水下洞悉地形。
而我卻沒那種本事,隻好取出事前準備的一顆月光明珠攥在手裡。
珊瑚螺旋所産的蚌珠,皆得海氣精華,不是尋常南珠可比,碩大渾圓,在水下能穿透介質阻隔,使水底亮如白晝,光照數十步,精光一現,有如銀霜匝地,視線頓時随着珠光擴展開來。
珠光如月,在水中将屍鬽一逼,顯得那空蕩蕩的死人皮囊更加猙獰詭異。
我在水中看它一眼,就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裡湧起。
我借着珠光看清了地形,鼓足勇氣摸着水底嶙峋的亂石,一米一米地緩緩先行。
古猜拖了一根潛水繩,從我身旁遊過,當先潛入深澗,他在亂流的縫隙中,東一閃、西一晃,倏忽起落,迅捷不讓水下遊魚,片刻就已潛進了峽谷深處。
我覺得手中潛水繩忽地緊了一緊,知道這是古猜從裡面傳出的信号,就拽着潛水繩和岩石,拼命穿過幾道湍急的潛湧,剛一進去就覺得眼前一亮,隻見深澗裡的空間,遠比預想中要大許多,兩側巨岩壁立,陰水漫頂遮天,鲛蛸魚龍縱橫往來,縫隙處盡是根陷岩中的“海百合”。
深澗中各種色彩斑斓的海石花,随着水流不停擺動,這景象實在令人驚異,恍惚間仿佛來到了陸地上百花盛開的山谷,往來穿梭的魚群,如同花叢間飛舞的彩蝶,不過這些顔色奇異的海石花叢中,還堆積着數座大墳。
每座隆起的墳丘,都是許多巨龜鼋鳌的甲殼相疊而成,有些龜甲上縛着鍊條,鎖着古舊的石椁、石棺。
古猜拖着屍鬽扶着一具石椁停下,我拽着潛水繩遊到近前,見那些石椁龜甲,十分像是我們在海中打撈出來的石鏡古棺。
想來這些棺椁都是空的,要等裝入南海僵人之後,再由潛流托出海面,任其在海上漂流沉沒,而所謂的靈魂便借此過程,從神木中飛赴月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