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珊瑚螺旋海面上的楗木,在海眼中千萬年不枯不朽,全仗海中生氣維持,如今離了歸墟,又接連遭受幾次重創,滿是鱗紋的樹皮,以及嵌入其中的箭石開始紛紛脫落剝離。
鲛姥的屍體被海波沖動,也自緩緩從楗木上脫離開來,殘破的半截神木随波逐流在海上飄蕩。
我們眼見這艘粗大的天然“獨木船”,在海上撐不了多久便會被洋流擊碎,但在繁星似錦的夜空下,四顧皆是茫茫無盡的海水,衆人全都無可奈何,事到如今,也隻好順其自然聽天由命了。
我望着身邊起伏的龜群正在苦思對策,忽見不遠處的龜背上好似負了個人。
那人身穿帶有黃色标識的潛水衣,在海面上頗為醒目,一頭長發披散開來,正是落入歸墟的多鈴。
她趴在龜背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巨龜随着洋流浮動,忽又沉入海中,多鈴的身體立刻被海水沖在一旁。
可能是她從神木上摔下去之後竟得不死,憑着蛋民精熟的水性,在亂流中拽住了從歸墟中逃竄出的巨龜,這才得以回到海面。
看到多鈴從龜背落入海裡,正從楗木旁邊漂過,我來不及細想,趕緊招呼古猜一聲,就一步蹿到木頭尾端,拽住一片箭石跳進水裡,将多鈴的頭發扯住,這時古猜等人也已趕到,衆人七手八腳地把多鈴托上了木頭。
我扒住箭石爬上楗木,隻見Shirley楊正在全力施救,多鈴面如白紙,神智不醒,但經過搶救,總算吐出幾口海水,有了一絲活氣。
我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看了看古猜,他正對着東面磕頭,好像是在感謝阮黑在天有靈,保得多鈴死裡逃生,又像是在膜拜蛋民的祖師爺。
胖子将他拽了起來:“别拿腦袋撞木頭,你小子還嫌它沉得不夠快是怎麼着?謝天謝地全是瞎扯,死亡不屬于無産階級,當年我在山裡倒鬥……”
在海上最忌提及“翻、倒、沉”之類的字眼,胖子話音未落,就被明叔按住了嘴:“肥仔,大夥都要被你害死了,欺山莫欺水,這種有忌諱的話也敢亂講!”
胖子火冒三丈,正待痛斥明叔這個老“反動學術權威”的荒謬觀點,可這時,衆人都覺得腳下猛然松動,一時間全都東倒西歪,站立不定,腳下的木身不斷開裂散落。
我叫聲不好,剛才還以為這截爛木樁子,至少能在海上漂個把時辰,但現在看來它馬上就要分家了。
這時群龜已潛入海底不知了去向,海面上空空蕩蕩的渺無一物,一個浪頭打來,楗木浮出海面的這一部分頓時被擊得粉碎。
衆人紛紛落水,隻好随手去抓散落的木頭,南海鲨魚極多,就算僥幸不會遇到惡鲨,這般浸在冰冷的海水中,又能維持多久?
我身上背着沉重的銅鏡,連抓了幾塊木闆,卻都是朽爛松散,難以承人,隻好拉開了肩頭的救生栓。
一個小型救生氣囊旋即充滿了氣體,忽高忽低地浮在海面上。
正在叫苦不疊之際,忽聽Shirley楊招呼我道:“老胡,你們快看,有船!”
我以為聽錯了,珊瑚螺旋海域哪會有船?但這時胖子等人也紛紛在海面上大叫大嚷,好像衆人真的發現了船隻。
我定睛一看,卻并非是外來的船隻,原來楗木最頂端,雖然沒有通道,但内部也被挖空了,裡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陪葬品,楗木碎裂之後,便散落開來漂在海水中,其中竟然藏了一艘完整的古船。
這船底淺桅短,船身橢圓,似乎是給海底亡靈準備的殉葬品,拿我們的話講,這艘船是件明器。
海波湧動之中,我們一時看不清楚這船是怎麼回事,但這時候好不容易有根救命稻草,别說船是明器,就算是艘鬼船,也隻有先爬上去再說了。
唯恐稍有遲疑,一旦海面上浪湧幅度增大,衆人頃刻就會被波浪沖散。
我連忙抖擻精神,遊向船邊,到了近處才看明白,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