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隻聽“轟”的一聲大震,塵土飛揚,煙硝四激,還夾雜着火星點點。
燕南飛淩空翻身,退出兩丈。
煙消塵土散時,鬼外婆和孩子都已不見了,地上卻多了個大洞。
人群圍過來,又散了。
燕南飛還是呆呆地站在那裡,過了很久,才轉身面對傅紅雪。
傅紅雪冷如雪。
燕南飛終于忍不住長長歎息,道:“這次你又沒有看錯。
”
傅紅雪道:“我很少錯。
”
燕南飛歎道:“但孩子們還是無辜的,他們一定也從小就被鬼外婆拐出來……”
黑暗的夜,襁褓中的孩子,幹枯瘦小的老婆婆夜半敲門……
傷心的父母,可憐的孩子……
燕南飛黯然道:“她一定用盡了各種法子,從小就讓那些孩子學會仇恨和罪惡。
”
傅紅雪道:“所以你本不該放她走的。
”
燕南飛道:“我想不到她那包糖糕裡竟藏着江南霹靂堂的火器。
”
傅紅雪道:“你應該想得到,糕裡既然可能有五毒釘,就可能有霹靂子!”
燕南飛道:“你早已想到?”
傅紅雪不否認。
燕南飛道:“你既然也認為不該放她走的,為什麼不出手?”
傅紅雪冷冷道:“因為她要殺的不是我,也因為想不到你會這麼蠢。
”
燕南飛盯着他,忽然笑了,苦笑:“也許不是我太蠢,而是你太精!”
傅紅雪道:“哦?”
燕南飛道:“直到現在我還不明白,那煙中的毒霧,鞍裡的毒蛇,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傅紅雪沉默着,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殺人的法子有很多種,暗殺也是其中一種,而且是最為可怕的一種。
”
燕南飛道:“我知道!”
傅紅雪說道:“你知不知道暗殺的法子又有多少種?”
燕南飛道:“不知道!”
傅紅雪道:“你知不知道這三百年來,有多少不該死的人被暗殺而死?”
燕南飛道:“不知道!”
傅紅雪道:“至少有五百三十八個人。
”
燕南飛道:“你算過?”
傅紅雪道:“我算過,整整費了我七年時光才算清楚。
”
燕南飛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功夫,去算這些事?”
傅紅雪道:“因為我若沒有去算過,現在至少已死了十次,你也已死了三次。
”
燕南飛輕輕吐出口氣,想開口,又忍住。
傅紅雪冷冷接道:“我說的這五百三十八人,本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殺他們的人,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
燕南飛道:“隻不過這些人殺人的法子都很惡毒巧妙,所以才能得手。
”
傅紅雪點點頭,道:“被暗殺而死的雖有五百三十八人,殺他們的刺客卻隻有四百八十三個。
”
燕南飛道:“因為他們其中有些是死在同一人之手的。
”
傅紅雪又點點頭,道:“這些刺客殺人的法子,也有些是相同的。
”
燕南飛道:“我想得到。
”
傅紅雪說道:“他們一共隻用了兩百二十七種法子。
”
燕南飛道:“這兩百二十七種暗殺的法子,當然都是最惡毒、最巧妙的。
”
傅紅雪道:“當然。
”
燕南飛道:“你知道其中多少種?”
傅紅雪道:“兩百二十七種。
”
燕南飛歎了口氣,道:“這些法子我本來連一種都不懂!”
傅紅雪道:“現在你至少知道三種。
”
燕南飛道:“不止三種!”
傅紅雪道:“不止?”
燕南飛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這半年來我已被人暗殺過多少次?”
傅紅雪搖搖頭。
燕南飛道:“不算你見過的,也有三十九次。
”
傅紅雪道:“他們用的法子都不同?”
燕南飛道:“非但完全不同,而且都是我想不到的,可是我直到現在還活着。
”
這次閉上嘴的人是傅紅雪。
燕南飛已大笑轉身,走入了對街的橫巷,巷中有高樓,樓上有花香。
是什麼花的香氣?
是不是薔薇?
04
高樓,樓上有窗,窗前有月,月下有花。
花是薔薇,月是明月。
沒有燈,月光從窗外照進來,照在燕南飛身畔的薔薇上。
他身畔不但有薔薇,還有個被薔薇刺傷的人。
今夕何夕?
月如水,人相倚。
有多少訴不盡的相思?
有多少說不完的柔情蜜意?
夜已深了,人也該醉了。
燕南飛卻沒有醉,他的一雙眼睛依舊清澈如明月,臉上的表情卻仿佛也被薔薇刺傷了。
薔薇有刺,明月呢?
明月有心,所以明月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