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侶做伴……
“我知道了。
”
韓小華中止了自己的下注,兌籌離場,帶着深深的不滿足,看着海南房價繼續每天一個台階地跳漲着,他覺得自己輸了。
第二年,國家出手了,嚴令禁止銀行資金進入海南房地産,國有四大銀行的爛賬高達300個億以上,擠壓資金800多個億。
近兩萬家房地産公司倒得不剩幾家,南海邊的夕陽下,到處矗立着黑色墓碑般的爛尾樓,全島高達1600萬平米。
炒樓花的人們,如喪家之犬匆匆路過不敢多看一眼。
大蕭條持續了三年,而島上房地産完全複蘇得一直等到十多年之後。
那段時間韓小華在家裡不怎麼說話,盡管阿慧從來不主動提起這件事,可韓小華還是覺得自己跑得窩囊。
他在紙上每天寫寫畫畫,像是撞了鬼似的不幹正事,終于有一天他突然大喊一聲,懂了。
“你懂什麼了?”阿慧問他。
韓小華答非所問:“你還記得蛇口微波山下那塊牌子不?”
“什麼牌子?”
“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
”
“有話直說,别裝神弄鬼……”
“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根串起十幾隻螞蚱的線嗎,它不是憑空懸着的,它捏在一隻看不見的手裡,莊家的手。
它保證了效率,卻并不公平,隻有把手拿開,讓那根線自己去決定每隻螞蚱的命運……”
“黐鬼線。
(潮汕方言,指神經兮兮、言行舉止不正常)”
阿慧翻着白眼走開了。
韓小華嘴裡卻還不停念叨着,他知道要幹什麼了,他要找哥哥,做一個大得不敢想象的局。
他已經忘了自己回來的原因。
————*————
香港回歸那年的冬天,在哥哥不足二十平的辦公室裡,韓小華和盤托出自己的想法。
這是母親去世之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韓大華彼時是個剛剛勉強升上應用數學系副教授的不成功人士,因為一些離經叛道的思想屢遭學界排擠,他嘴臉冰冷,言辭激烈,根本不像别人刻闆印象中的農家子弟。
除了一點,他對自己仍然是遺世獨立般地自信。
說完了,韓小華等着哥哥翻山倒海的批駁。
可哥哥竟然在屋裡點了棵煙,長吸一口,又遞給弟弟,在他們年輕潦倒的時候,經常這樣分享好東西。
“這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韓小華尴尬地笑了兩聲。
“這個想法很大膽,也很危險,它挑戰了很多東西。
”白煙從韓大華口中噴出,“見了鬼了,它跟我一直在做的課題還真的有關系。
”
“所以你能做?”韓小華兩眼放光,竟然習慣地把點燃的煙往耳朵上夾,被燙得一驚,落了一身煙灰。
哥哥笑了起來,肆無忌憚,像在嘲諷全世界,和二十年前沒有兩樣,看來這個習慣他也改不了。
“底層算法隻是一方面,還需要網絡和終端的配合,看看那隻貓,”哥哥手一指,韓小華順着看去隻有一個嘎吱作響的白盒子,并沒有什麼貓。
“56k的龜速,什麼也幹不了,至少現在沒戲。
”
韓小華用腳碾着地上的煙,煙絲從肚子裡爆出來,蹂得遍地都是。
他一言不發站起身,揮揮手表示走了,卻被哥哥一句話拽住了腳步。
“現在沒戲不代表将來沒戲。
”
他回過臉疑惑地看着哥哥。
“我們現在在山腳下,”韓大華在白闆上畫了一個坐标系和一條陡峭上揚的曲線,在靠近原點的位置敲了敲,“誰也說不好什麼時候技術會爆發,三年?五年?但我知道它就在那裡,它一定會到來。
隻是需要時間,和錢。
”
韓小華又坐下來:“你拿什麼下注?”
“……我的人生,這是我欠你的,也該還了。
”
“你在說什麼?”
片刻沉默之後,哥哥突然一改之前的驕橫,顯得局促不安起來,他在白闆上胡亂畫着什麼公式,嘴裡喃喃自語,又突然停下,把筆一扔,像是繳械投降般口氣低軟下來。
“抽長短的時候我作弊了。
”
韓小華愣了幾秒,突然明白過來話裡的意思,臉瞬間漲得通紅,他站起身,攥緊拳頭,又松開,渾身篩糠似的抖着,失去了張嘴說話的能力。
“當時我覺得就應該我去上學,這是為了整個家族考慮……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大錯特錯。
你本該比我有更高的成就。
”
韓小華看着哥哥,就像一個嬰兒沖着鏡子裡的自己發怒,突然明白了自己在阿慧眼裡是怎樣一個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哥哥面前,伸出手。
哥哥緊閉上雙眼,準備迎接痛擊。
“我給你錢和時間,不過,我們要簽一份協議。
”
哥哥睜開眼,像是第一次認識弟弟。
————*————
哥哥足足花了十年時間實現韓小華當初的想法。
在這十年裡,韓小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個個長大成人,成家立業,也看着阿慧迅速地由花樣少女進入不惑之年。
他們一起周遊過世界,吃過最昂貴的白松露和最稀有的藍鳍金槍魚腩,他感謝妻子在關鍵時刻做出的決定拯救了全家,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