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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畫虎畫皮難畫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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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道:“倒也有理……” 呵呵一笑,打着一口冀地腔調,這名參将冷冷說道,“如今是大清天下了,姑娘這身穿着,怕是多有礙眼不便,回去換了吧!” “軍爺錯了,”朱蕾緩緩擡起頭來,隔着一層面紗,向對方瞅着:“如今雖已是清朝天下,大明卻也還有一席之地,未來勝敗,倒也難說!” “大膽!” 馬上參将喝叱一聲,待将發作。

     朱蕾卻搶先一步,冷冷說道:“軍爺既是降清為官,豈不知貴朝攝政王多爾衮早先頒下的朝令,有十從十不從之一說麼?” 這麼一說,那名參将才似恍然而悟,點了一下頭,便自不再吭聲。

     原來多爾衮為穩定清室江山,不得不收買人心,乃聽從漢人獻策,有所謂十從十不從之權宜方策,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男從女不從,男人固然須照滿人習俗,留發蓄辮,女人卻可以沿襲明朝舊風,一切穿着不變。

    另有生從死不從條,規定漢人死後,無分男女,皆可依舊習裝束大殓入棺,死為漢家之鬼。

     眼前這名漢人參将,一時不察,為朱蕾這麼一駁,頓時啞口無言,更有甚者,朱蕾話中那一句降清為官,便似一支利箭,深深刺進了他的心裡,連窘帶愧,一時臉都紅了。

     這些降清之軍,多為其主将一面之倒,一夕之間變了旗幟,身不由己耳,論其本心,豈所固願?人人都有自尊、羞恥之心。

    除了極少數的幾個元兇大惡,舍不下功名富貴,甘心為奸之外,實不能一概而論,像眼前這名小小參将,即使心懷大義,但官卑職小,隻能聽人指使,卻難以成就大事,朱蕾這幾句話,說得他既羞又窘,心裡好生不安。

     猛然一驚,才自記起眼前使命,當下由翻起的馬蹄袖子裡,拿出了一個紙卷兒,打開來看一眼,鼻子裡冷冷哼了一聲,眼睛看向二人。

     “這位簡姑娘一番大道理說得很好,今天是遇見了我,換了另一個,隻怕不會這麼輕松地就放你們離開了!” 朱蕾心裡一松,脫口道:“這麼說,我們可以走了?” 馬上參将嘿嘿笑道:“你們的福分不小,早有貴人為你們說情,也就不必跟着回去了。

    ” 回過頭高叱了一聲:“湯萬有!” 前見的紅纓小武官,立時應了聲:“有!”躬身抱拳聽令。

     “帶他們到船上去吧!” 靜靜江水,時泛微波。

     這一面楊柳低垂,青青柳條,低落到觸及水面,便在這裡,窩聚了無數小魚兒,首尾相接,鹣蝶情深。

     大船上湘簾高卷,兩個青衣小婢,眼巴巴地向岸上瞅着,忽似瞧見了什麼,高叫着: “來了,來了。

    ”便轉身進内去了。

     小武官湯萬有站定身子,向着二人抱了一下拳:“這便是了,二位自請,我就不再多送了。

    ” 打了一躬便自轉身回去。

     “船?” 朱蕾靜靜地向簡昆侖望着。

     淺粉、黛綠二色裙衫,蝶兒般迎風起舞,适襯出她玉立的長長軀體,條線分明,細腰、豐臀,尤其是一雙修長圓實的腿,透過輪廓的渲染,迫人眉睫。

    好美的身子…… 她正自雙手輕分,把鵝黃色軟笠四面的垂紗,輕輕分開,向着當前這艘華麗大船打量不已,一雙美麗的眼睛,随即轉向簡昆侖:“哥,這又是怎麼回事?” 簡昆侖笑說:“已離險境,再無可憂,既來之,則安之,卻不要辜負了主人的美意,我們上船去吧!” 船上珠簾一響,一人呵呵笑道:“迎駕來遲,勿罪,勿罪啊……” 隻聞聲音,不必看人,也知道是誰來了。

     七老太爺,一身寬大寶藍羅衫,周身上下,佩件齊全,寶氣萬千。

    他終是不改故态,國字臉上,堆滿了笑容,永遠顯得那麼和氣,直向着當前二人,深深打了一躬。

     “萬花門聚衆恣能,少俠縱是不懼,令妹随行,卻也不便,是我多事,幫了個小忙……” 呵呵一笑,大聲道:“方才那頓飯,想是沒有吃好,我這裡特地備有幾樣小菜,就算是為簡小姐壓驚吧,請……請……” 簡昆侖一笑道:“老先生見愛,恭敬不如從命,愚兄妹叨擾了。

    ” 便自同着朱蕾步上大船。

     雖是擱淺泊岸,船舷亦設有扶手。

     當下朱蕾在前,昆侖殿後,上得船來。

     日來連經大敵,難能簡昆侖渡險如夷,終能相安無事。

    眼前上船,早已有了事先觀察,河水不寬,必要時,即使背負朱蕾,舍舟越水,也非難事,更何況眼前的七老太爺,深沉圓滑,一再的特意示好,顯示着事機的未趨成熟,在此之前,或許可保平安無事。

     卻是,未必真能就此認定。

    是以,長劍月下秋露一直在手,外弛内張,警惕着随時的出手一搏。

     好講究的船上排場。

    楠木桌上,杯箸齊列。

    地上漆闆,光可鑒人。

    一面長窗,邀來清風幾許,溢出來陣陣荷香,卻發自臨窗一面,古意盎然大氣磅礴,盛有巨荷盆栽的三彩巨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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