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思是你一定會赢了?别太自信,我不會輸的……”
簡昆侖冷笑道,“果真如此,你更何忍置我終身于柳蝶衣之下,供其驅使?在我來說,這個罪遠比死來得更為可怕,恕我難以苟同!”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自去。
李七郎隻是向他背影望着,直到簡昆侖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才怅怅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實在說,他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卻是抛不開對方印在心上的那一條人影……
乃至于感受出如不能與對方長相共守,甯可橫劍自刎在他的腳前。
奇怪、可怕的一個意念?
簡昆侖返回花鼓樓,已是傍晚時分。
九公主朱蕾既為對方所擄獲,自己這個人對七老太爺來說,應是全無興趣。
便是目前這個理由,簡昆侖才毫無顧忌地返回。
甚而,他腦子還有一種奇怪的念頭,巴不得對方放不過自己,如此一來,便可大肆周旋,進而由對方身上,探知公主下落。
是以,他非但不要回避,反而更是招搖。
華燈初上之時。
簡昆侖一襲錦衣,手搖紙扇,翩翩風采出現在四面荷花的湖心亭内。
四面錦繡,人兒熙攘。
卻有妙齡少女,手揮五弦,發聲新莺,一曲高歌,唱的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時令小調。
調寄清平
東風去了秦樓畔,
一川煙草無人管,
芳樹兩暗暗,
黃鵬三兩聲……
歌聲袅繞,清新動人。
簡昆侖憑欄獨坐,心緒起浮。
猶記得昨夜此刻,還與朱蕾在此同餐共飲,一夕之間,便自分離,卻不知她現在系身何處?安危如何?這麼一想,簡直内心忐忑,如坐針氈。
由李七郎嘴裡,終使他知悉了那個七老太爺的真實身分――九翅金鷹貝錫。
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全無印象,隻是當今皇朝的十三飛衛,卻在武林中屢有傳聞。
此人既居十三人之首,自然絕非無能之輩。
事實上皇朝十三飛衛,亦即當今清帝十三名近身護衛。
其權術勢焰,想想也可以知道,無怪乎以吳三桂當今王者之尊,亦不得不曲予優容。
簡昆侖夾起來一塊鳝魚,入口慢慢咀嚼……思維卻隻是在九翅金鷹貝錫這個人身上打轉。
如是對方那一身鮮麗華衣,珠光寶氣的滿身穿戴,便自清晰現身跟前。
這個人的身手,果非等閑。
那一掌變化突然,翩若蝴蝶,卻兼具飛鷹之勢,令人防不勝防,卻是力發随意,内涵萬鈞,真個有一掌山河之勢。
差一點拍散了簡昆侖身上真氣,落成了終身殘廢。
把一盅紹興黃酒滿滿灌下喉裡,簡昆侖隻覺着說不出的氣悶,左面肩頭,為對方掌拍之處,火辣辣直似猶有餘痛。
便在這時,他意外地看見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也正向他窺伺。
兩根手指輕輕撥開垂下的珠串,那人其實原在黑暗之中,隻是不知怎麼,卻為簡昆侖意外的發現。
正是這個突然的發現,使得他把到口幾已下咽的酒,中途忍住,借助于一個回勢,全數吐回盅裡。
這個動作,甚是微妙,除了他自己之外,決計不會為任何人所窺破。
他随即注意到,那雙暗中的眼睛,忽然為之消失。
雖然是一個看來不足為奇的小小動作,但是簡昆侖屢經大敵,卻不敢等閑視之。
這壺酒方才由侍者送來,錫質镂花的壺身保得酒熱,善飲的人都知道,紹興黃酒要燙熱了喝才夠味道,即使盛暑時候,也不作興涼飲。
久走江湖曆練之人,卻也知道,蒙汗毒物所最宜混入者,也正是這類味醇質熱的黃酒,一經混合,飲者如非特别細心,簡直無能察覺。
卻是暗中那一雙注視的眼睛,忽然使他留下了仔細。
于是,這滿滿一壺美酒,便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之下,悄悄的隔窗付于流水。
某種情況之下,簡昆侖似乎有所覺察。
他于是作勢暢飲一杯,随即搖動了一下早已不見涓滴的空置酒壺。
完成了這個動作,便似不勝酒力的樣子,倚身座位,等待着進一步的發展。
須臾,穿着灰色大褂的酒保,手托銀盤,盤子裡托着另一隻錫壺,施施然來到了眼前。
“先生,還要酒麼?”
簡昆侖點點頭說了聲:“好酒!”便把這壺酒留了下來。
兩壺美酒下肚以後,他便似不勝酒力地倚身長座,醉倒了。
一些細小、瑣碎的動作,便自在這個時候,悄悄部署完成。
諸如,把一口十分鋒利的短刀,藏置腕底。
長劍月下秋露卻不曾帶在身邊,出來之先,便已藏在别處,這一次由于他的自作聰明,反使公主朱蕾,落在了七老太爺手裡,對他來說,實是莫大羞辱,受了這次教訓,乃使他對任何事都心存仔細,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這一霎,他倚身靠椅,看似俯臉向下,其實卻可經由腋隙,窺知一切。
這個動作,似乎并沒有立刻引起别人的注意。
耳邊上猶自聽見賣唱少女的婉轉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