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飄開。
簡昆侖哪裡放得過他?嘴裡冷叱一聲,身勢一個疾轉,以大鷹剪翅之勢,呼地一個倒卷,噗噜噜衣袂飄風聲裡,已攔在了對方眼前。
“柳蝶衣,你的死期到了!”話聲出口,月下秋露唏哩一聲轉動,抖出了寒星一點,直取向柳蝶衣前心。
柳蝶衣哼了一聲。
暗影裡似見他龐大的身影,霍地向後一縮,左手突出,快如電光石火,隻一下已拿住了對方劍鋒。
卻是力道不足,随着簡昆侖抖動的劍鋒,呼地一聲,直把他彈起了丈許來高,翩若白鹭,落身于一棵大樹的橫出枝桠,忽悠悠搖曳不已。
一脈月晖,正好照見他的正面――長發飛散,衣衫片碎,再加上削瘦形容,在在顯示着這位黑道盟主的力竭筋疲,已似末路窮途。
簡昆侖霍地騰身而起,長劍月下秋露劃出了一道弧光,力劈柳蝶衣正面全身。
柳蝶衣力呈不穩,腳下用力過劇,隻聽見喀嚓一聲,樹幹中折,連人帶同樹枝一并墜落下來。
簡昆侖自不會就此放過。
眼看着柳蝶衣身子,起落飛縱,向側面崖上翻去,行動雖不失迅速,較之其平日身法,已誠然不可同日而語,甚至于簡昆侖可以清晰聽見發自他嘴裡的呼吸聲音。
思忖着這個一代魔君,已是強弩之末,就快離死不遠了。
皎月寒星,點綴着此一面寒山夜景,分外凄涼陰森……眼前已是懸崖的盡頭,看看前行無路,忽然柳蝶衣停下了腳步,一雙手扶着松幹,發着極為沉重的呼吸聲如豹喘,煞是駭人。
簡昆侖聞聲而驚,陡地停下了腳步,對方這般形樣,一時倒使得他不忍相逼過甚了。
卻是,就此罷手不成?
柳蝶衣喘息聲越來越大,更聽見發自他背後的聲聲嬌呼:“先生……柳先生……”
這聲音陡然使簡昆侖憶及,敢情時美嬌還伏在他背上。
一個是技驚天下的黑道魁首,一個是豔壓四方的美人,不尋常的卻是,他們更曾是一雙互期以心的戀人。
這一霎,他們雙雙面對着的竟是相同的下場,似乎是死亡的陰影越來越接近了。
雙方距離不足三丈。
這個距離,對于簡昆侖來說,一蹴可就,而且,他幾乎可以斷定,可以毫不費力,舉手之間,即可置對方于死地,但是,他卻就是狠不下這個心來。
柳蝶衣如豹喘的呼吸聲更大了。
卻見他回過身來,将長劍深深插落地上,劍觸石面铮然作響,火花四濺。
襯托着他冷削的形容,極是可怖。
“小美子……我背不動你了……下來吧!”身子晃了一晃,幸未跌倒,就此松卸下背上的時美嬌,後者傷勢更似不輕,嬌聲喘着,自地上緩緩爬起來。
“柳……先生……你……怎麼了……”
話聲未已,柳蝶衣已噴出了大口鮮血,他卻是倔強地直立不倒,一隻手力拄着地上劍把,那一雙灼灼而視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直向簡昆侖盯着,仍然是狂态如昔,哪裡有絲毫求憐妥協之意?
隻是時美嬌卻已泣不成聲:“蝶……衣……先生……”
不知何時,她已荏弱的屈縮在柳蝶衣腳下,緊緊抱住了他的雙腿,不時用她蒼白的臉在他膝上磨蹭不已,聲聲嬌呼,點點紅淚,真個望之斷腸。
柳蝶衣霍然發出了狂笑,笑聲未已,再一次噴出了怒血……腳下再次打了個踉跄,猶然是挺立如昔。
“小美子,不要啼哭……這哭聲太叫我心裡生煩,好生惹厭啊……小美子……快不要哭了……”
時美嬌應了一聲,果然不再哭了。
怯怯顫顫站起,向着簡昆侖打量一眼,又回頭向身邊的柳蝶衣望着……
仿佛是她已經有所感觸,一時不寒而栗。
“我不行了……你也不行了……”柳蝶衣說,“如果苟生,不如好死,飄香樓的主人和他的女人,不能讓人家恥笑,更不能容人家擺布……小美子!你先走吧!我随後就來……”
時美嬌蓦地睜大了眼睛,一片笑靥,顯示在她極其憔悴的臉上!
“你……說什麼?”
“我……”柳蝶衣大聲道,“我要你死!”
“我知道……我是問……”對美嬌聲音抖顫着,“你剛才說我是你的……女人……
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
柳蝶衣一聲長歎,凄涼笑道:“那又有什麼關系?小美子,帶着你美麗的夢去吧!”
時美嬌望着他解頤一笑,甜甜地說了個:“好!”
蓦地,她身形縱起,有似飛雲一片,直向身後懸崖投身墜落。
一如彩雲翩飛,她所留下的人生最後姿态,雖隻是臨去的驚鴻一瞥,卻依然美麗動人。
寒飕飕地起了一陣子風,惹得林木蕭蕭作響,簡昆侖直覺得有些寒冷。
柳蝶衣灼灼目神,仍似瞬也不瞬地向他望着,憔悴的臉上,竟洋溢着一片微笑!
或許是這人生他已看透、看穿,戲之嘲之,又将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