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把何敢痛得連連抽搐,面色發青。
來在一邊觀看的萬人傑不住搖頭:
“這玩意一旦弄進肉裡最是麻煩,拿不好拿,取不易取,性命雖是無礙,卻能痛得人發狂,稍一觸動,便似錐骨絞心,那等折磨,唉,不說也罷……”
何敢咬着牙,臉頰不受控制的顫抖着,說話吐字都在打結:
“你……你也知道有這麼痛法?方才……卻為何非嚷着叫我移到你那邊不可?我移一步像是過刀山……你老小子三不管,隻一個勁鬼哭狼嚎……肉裡的倒鈎尚未令我發狂,你那不停的叫嚷卻差點逼瘋了我……”
萬人傑幹笑着,頗為窘迫的道:
“老何,我是不曉得你被這些零碎鈎住了,當時性命交關,你站那裡半步不動,我如何不急?要早明白你的處境,打死我也不會哼一聲……”
大概是又一次觸動,何敢痛得直吸氣,汗水業已侵透了衣衫。
萬人傑細聲道:
“忍着點,我說老何,想當年關夫子刮骨療毒,一面還能飲酒奕棋,那是何等的定力?你就比不上關夫子,也該自充一條好漢,超然于物外,将這副臭皮囊視同無質無相,如此一來,再大的煎熬亦不算什麼了。
”
何敢閉着眼,鼻翅龛動甚急:
“說得好,……然則這副臭皮囊既是無質無相,先前你卻吆喝什麼?幹脆叫那幾個大漢将你超度了,豈不大解脫?”
萬人傑怔了怔,詞窮的支吾着道:
“這……老何,我是我,你是你,兩碼子事嘛……”
門外微風拂處,趙小蓉翩然而入,她一見何敢的情形,不由玉容劇變,快步走近前來,驚慌的問道:
“哥,何敢怎麼又傷了?傷得重不重?”
也是滿頭大汗的趙大泰雙手不停,口中應着:
“重是不算重,就是人受罪,這些倒鈎扯肉刮肌,一朝紮入人身,可是相當夠看……”
趙小蓉取出一條絲巾,溫柔的替何敢試抹額頭汗水,又是疼借,又是埋怨:
“你看你,何敢,這些日子簡直就沒囫囵過,不是這裡破就是那裡裂,自己遭蹋自己,也不怕人家心裡難受?莫非你每一次同人交手都必須這麼豁命去排?”
何敢龇牙咧嘴的道:
“我也不願吃這種苦頭呀,形勢所逼,不豁上點皮肉去拼又如何保命?”
斜眼望了望地下崔壽的屍體,趙小蓉卻蓦然發現了那柄淬毒匕首,匕首仍眨着青綠暗彩,尖端卻微沾血迹,她忐忑的問:
“何敢,這柄匕首淬有奇毒,而刀尖帶血,可曾沾到你的肌膚?”
何敢道:
“我用左肋相迎,由幹鞭柄倒挑橫截及時,化消了不少來勁,隻是剛剛淺入,即已墜落,姓雀的手法也稱得上歹毒了!”
趙小蓉身子一抖,面龐立刻轉為慘白:
“什麼?何敢,你是說這柄匕首已經沾過你的血了?你,你知不知道這柄匕首上的毒性劇烈,足可緻命?”
何敢忙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急,匕首不錯是淺入左肋,隻是不曾破膚染血,我哪裡原就有傷,趙老大日前已用淨布替我厚厚包紮了三道,匕首尖刃僅僅刺進市帶的第二層就掉了下去,決不關緊,你放一千一萬個心……”
趙小蓉凝重的道:
“何敢,這是性命交關的事,你可不能騙我!”
何敢用力扮出笑臉:
“絕對沒有騙你,我還想朝下活,怎會充這等毫無意義的英雄?”
一旁,萬人傑嘿笑着招腔:
“錯不了,趙姑娘,老何便不為他自己設想,也不能不替你打算,估量着早死早投生,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趙小蓉正在啼笑皆非,屋外已傳來趙素素的急叫。
“蓉丫頭,蓉丫頭,要你來遞口信讓大家立即撤走,你卻在屋裡磨蹭什麼呀?‘八幡會’的大隊離此不出三裡,人站在九槐口上已經能望見馬匹揚起的煙塵啦!”
趙小蓉這才想起來自己所負的任務來,她赧然道:
“二站一直淌祥在前路六七裡處,監視着可能發生的情況,方才敵蹤已現,是叫我回來通報大夥一聲趕緊撤離,我,我一下子竟忘了……”
萬人傑神色微變,急促的道:
“不好,金光照他們一定發覺形勢不對,兼程趕回來了,各位,快快快,三十六計,走為上招哇!”
站直身子,趙大泰将滿手的血污鑲在褲管上:
“我們這就離開,何敢身上的倒鈎已全部取出,隻是來不及上藥了,且先躲過這一陣再說;妖花子,你輕功好,又身大力不虧,背着何敢上路!”
踏前一步,将何敢斜背上背,萬人傑心浮氣躁的催促:
“隻要趕快逃命,别說背着何敢,一座山我也恁情扛了!”
何敢歎了口氣:
“看看這德性,唉。
”
外面趙素素又在呼喊:
“你們動作快點行不行?又不是大姑娘上花嬌,還作興打扮舒齊?”
趙小蓉一聲“來啦”,與趙大秦、何敢、萬人傑等急步離去,沒有人往屋中再留一瞥。
這間堂屋裡,橫七豎八的躺着那五具屍首,血腥氣息非常濃厚,類似鐵鏽的這種特異味道仿若凝形,仿若再也化不開了。
陽光已經偏西,偏西的陽光,卻更透着那等的猩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