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天資聰慧過人,一開始就取法乎上,進境自非人所能及………”
張出塵笑道:“這個别再瞎捧我了。
我自己很明白,跟人爛纏硬拖拉時間,我的耐性此你們好一點,但是說到沖鋒陷陣殺敵,你們此我淩厲多了。
”
董輕雲笑笑道:“以前婢子們對自己的幾手武功還頗行以為得,可是想到将來,就沒興頭了,而江湖究竟不是好歸宿,所以我們很高興跟夫人學學。
”
張出塵也笑道:“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怕你們讨厭地唠叨幾句。
這雖是小事情,微末細節,但是你們将來若是要做一品诰封的将軍夫人,這就非常重要了。
”
董輕雲道:“婢子等不敢有此奢望。
”
“沒問題,由我負責,給你們找兩個少年将軍夫婿。
率衆最少也是萬夫以上,一等軍功前程诰命絕少不了的。
”
兩女連忙叩謝道:“多謝夫人。
”
李靖連忙皺着眉頭道:“出塵,這個願可不是亂許的。
”
“當然不亂許。
我現在立下字據都行,二十年内,必能如願。
”
薛飛霞有點掃興地道:“夫人,二十年後,婢子已經是雞皮鶴發的老太婆了!”
張出塵笑道:“你會錯我的意思了。
我說的二十年,是指富貴诰加身的期限,卻不是指你們嫁人的日期。
三五年後,我負責為你們找個如意郎君,不過有個條件,就是要聽我的。
”
李靖連忙道:“出塵,你别胡鬧,你怎麼能替她們決定終身的對象呢?”
“我有我的道理。
我并不是強替她們作主,我推薦的人,她們可以拒絕,但她們自己擇偶,必須要我點頭,這樣我才能寫下包票,否則………”
“否則如何呢?”
“否則壽考可期,富貴诰命卻不保證了。
”
李靖笑道:“你好像很有把握,憑什麼作此保證?”
張出塵笑道:“相術。
妾身在陳宮中曾随樂昌公主習過相人術,從一個人的面相上可以看出他一生休咎。
”
“靈驗嗎?”
“十有九中,其一雖不中亦不遠矣!”
“那你看看我将來是否會有出息呢?”
張出塵笑道:“妾身以終身相托。
總不會找一個沒沒無聞的庸夫。
郎君的相貌屬貴,可及将相,壽期人頤。
”
李靖大笑道:“原來你是看準了才作孤注一擲的!”
“這怎麼說是孤注一擲呢?”
“你相許之日,正是我闖了禍,準備亡命天涯之際,很可能被捉将官裡去,三通鼓響,一刀頭落地,你不是孤注一擲是什麼?”
張出塵嫣然笑道:“妾身相信自己的相術,知道郎君必非早夭橫死之命!”
董輕雲見他們談得很高興,忙問道:“夫人,婢子呢?”
張出塵道:“你和薛飛霞都很好。
雖是出身江湖,但都是百歲富貴的命婦之相,所以我才要你們開始學學做一個命婦的本份,為自己的雲程鋪路,但相雖天成,運命卻半在人為,半由天定,命好的人,自助始能天助,命兇的人,廣積善德,也能易兇為吉。
因此,運命休咎,有常理而無常态。
”
她言之鑿鑿,順理成章,迥非一般江湖星占術士,滿口胡柴,倒是頗有折服人的力量。
李靖隻是姑妄聽之,他相信的是自己的才華與能力,知道憑自己的才華,隻要善加運用發揮,自勵不辍,日後富貴且不論,至少不會沒沒無聞。
董輕雲與薛飛霞則是深信不疑了,幾乎是同時道:“婢子将來任憑夫人作主。
”
張豹在一旁靜靜地聽着,本來他倒是沒當回事,但是聽紅拂直口論斷,不但極有把握而且也有一番理論根據,忍不住見獵心喜,問道:“夫人看屬下将來如何?”
張出塵擡眼向他看了一眼,剛要開口說話,忽地打了一個冷噤,遂閉口再作仔細端詳。
眼睛在看,嘴卻一直不開口。
張豹不覺奇怪。
笑着道:“大概總是不太好,夫人但請直說無妨。
”
張出塵閉目沉思有頃,剛要開口,忽而又是一個冷噤,使她再度閉上了口。
歎息一聲,才緩緩地道:“你的相很好,但命裡有些小劫,應在三十四歲那年,過此則一路坦途。
到那一年,你最好多加小心,遠避金龍。
”
“遠避金龍?這是怎麼說?難道世間真有金色的龍不成?還是黃金鑄成的龍呢?”
“我不知道。
我隻是根據相書的口訣偈言告訴你,我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了。
這是天機,人心微妙,但必應機而告,緣機而起,天機之所在,或明或晦,或虛或實,明實者一言而喻,虛晦者則由人自己去體會了!”
她打了第三個寒噤。
李靖道:“出塵,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還是衣服穿少了?”
張出塵搖搖頭。
“不,我身體很好,也不感到冷。
樂昌姐傳我相術時,曾告誡過說:此術易洩天機,不可輕施,須防鬼妒神怒,方才上天已然示警,所以我從現在起,決不再說一字了。
”
她的神情很認真,而且一連三次無端而作的冷噤确實令人有神秘兮兮之感,因此張豹也不敢多問了。
等談話結束,回到私室時,李靖才道:“出塵,想不到你真有點神通,我本來是不信的!”
“你的朋友狄去邪的預言你深信不疑,為什麼就不信妾身的相術呢?樂昌姐的相術的确很靈驗,她曾經為陳宮中二十一個人預測休咎,寫在一張紙上,密封收藏,三年後打開來看後,竟完全相符!”
李靖道:“包括她的哥哥後主及張麗華美人在内?”
張出塵道:“是的,她測定他們将遭橫禍而死于非命。
預書之時,天下還很安定,一個貴為天子,一個備極君寵,誰也想不到會有災禍降臨的;可是三年後,兵變城破,主人擁張美人避禍井中,終為亂兵所執,死于非命。
”
“她為自己相過沒有?”
“沒有,命相之術,最忌為己張本,所以相者極少為自己蔔占,否則必遭天譴。
不過我傳其術後,卻為地相過。
照命途看,她日後倒是妻榮夫貴,晚景極佳。
”
李靖頗為有趣地道:“目前她的丈夫在那兒都不知道,生死未蔔,那能算到将來去?”
張出塵莊嚴地道:“不然。
我也算出他們夫婦該有一劫,鸾鳳分飛一段時間,而後卻餘重逢,破鏡重圓,再往後就是一片坦途了。
”
李靖輕歎道:“但願你言而能中,否則………”
“否則将會如何?”
“否則将會有麻煩,因為我接到大哥的來信。
”
“啊?是什麼時候的事?”
“不久之前。
我們到後面來的時候,我照例到鴿舍去看一下所飼的健鴿,薛飛霞悄悄地跟了來,遞給我一張字條,是大哥從長安寄來的。
”
“幹嗎要偷偷的給你?”
“因為這是大哥跟我之間的秘密函信,往來俱由飛鴿為之,不經過第三者之目。
”
“難怪你每天都要去巡視一下鴿舍,原來你們還有來往。
”
“不能算來往,隻是來而不往。
大哥将他所得的新情況通知我,由我全權處置,他卻不要我的回報。
”
“字條上說些什麼?”
李靖笑道:“一些京師的情況,倒是沒什麼變化,隻是他看出楊素的權勢日增,與二太子楊廣的來往也日密。
據他預測,皇城于短日内必将有變,叫我看情形把握時機;再者,他将作海上之行,歸期未定,門戶内之事,叫我全權決定,隻有那第三點,使我頗為為難。
”
“他要求你做什麼?”
“不是要求我,是要求你。
他說半生漂泊至今,中饋猶虛,隐有家室之思。
”
張出塵興奮地道:“這是好事呀,成了家之後,他的野性或許會馴一點。
他要我為他作媒,物色對象?”
“對象他已物色好了要求你作伐。
”
張出塵笑道:“誰家女子,居然能叫他傾心的?”
“要求你為他作伐,自然是你認識的人。
”
“我認識的人?我很少認識人。
就是楊素的家人,我也不認得幾個………哎呀,大哥莫不是看中了樂昌姐?”
“何以見得會是她呢?”
張出塵道:“樂昌姐滿腹經綸多才多藝,容華絕代…………”
李靖道:“光是這些條件還不足以使大哥動心。
多才多藝的美貌佳人多的是。
”
“當然另外還有一些條件。
樂昌姐出身高貴,天生有一股華貴的氣質。
”
李靖笑道:“這兩點才是叫大哥動心的主因。
大哥志在天下,擇偶自然要氣度夠的女子。
美貌、才藝都易得,惟有這氣質難求,要求氣質高貴,隻有在皇親國戚中去找,大哥勢力雖大,目前卻隐而未顯,他要娶婦,自然也隻有在落魄的王孫中去尋找了。
”
“什麼!大哥真對樂昌姐有意思了。
”
“是的。
他說曾在楊素府中得見樂昌,風華氣度,無一不佳,且年歲相當,又為小妹故人,若得便再行長安,希望為他一探口氣。
”
張出塵道:“隻是探探口氣?”
“自然是要先探探口氣了。
這種事總要兩廂情願的。
”
張出塵輕輕一歎道:“這件事恐怕我無能為力。
樂昌姐節勵冰霜,情堅金石,她對徐驸馬矢志不二………”
“但是那位徐公子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
“隻是沒消息而已,并不是亡故了。
他們終會有重逢之日的,我看樂昌姐不是久孤、之相。
”
“你的相人術一定靠得住嗎?”
“這個我不敢說。
我隻是以相理而測,十拿九穩,我沒有把握,不過我看過的人,多半很靈驗。
”
“多半靈驗,也有不靈驗的。
”
“人一生,要到蓋棺才能論定。
我所謂靈驗,是指論定的那幾個,還有很多人還好好地活着,對他們的将來,我就不敢說必如我所言。
”
“這倒也是。
就過去已成定論的都沒有錯?”
“沒有。
郎君,你究竟想如何?”
李靖歎道:“沒什麼,我隻是想,大哥對我們太厚,而我們可報之者又太少。
這件事若能促成,也可以略為盡一點心,現在想來,恐怕又難以如願了。
”
張出塵也頗為難過地道:“是的,我也很想促成他們,尤其我看大哥眉宇間華氣透蓋,當主南面人君之象,隻是山根不厚,似非中原天朝真命之主。
但無論如何,他必可擁有一片天下的。
樂昌姐是帝胄親裔,身份上很配得上他。
唉!無論如何,我得上長安去。
”
“去幹嗎?進行為大哥作伐?”
“試試看。
盡人事以抗天命。
”
李靖道:“你們學星占的人,不是最主張順應天命,逆天則不祥嗎?怎麼你要抗天命了。
”
張出塵道:“天心難測,往往于巧妙的機動中,假人手而為之,有時人之所為,即天心之所在,然人謀不臧,天心難及,故雲天助人助。
”
“怎麼說來說去都是你的理。
順天是你,逆天也是你,命理之學貴乎一,你卻是正反兩說都俱全了。
”
張出塵道:“我不是說過了嗎,天心雖難測,亦須假手于人而成之。
人謀不臧,天心不及,凡事必先以人力圖之,人事已盡,事猶不諧,則為天命。
”
李靖笑道:“要是推演命理,都是這種方法,我也會了。
”
張出塵笑道:“這本來就沒有什麼太玄的,事出必有因,由相而推斷人未來的命運,多少有點道理依循的。
”
“什麼道理?”
張出塵道:“此如我今天為張豹看相,一連打了三個冷噤,這并不是天心示警,實在是他眉宇聞兇戾之氣太重,應主暴卒橫死壽夭!尤其是他的眼睛,兇脈突出,望之令人心驚。
”
李靖微微一怔道:“我怎麼沒有這種感覺呢?”
張出塵道:“那是你沒注意,或是他在你面前時,心存警戒,故而兇狀不顯。
”
李靖道:“他為何要對我有警戒之心呢?我又沒有害他的意思。
”
“所謂警戒之心,并不是提防之意。
你天生有一股攝人的威儀,令人不敢生怠忽之心,不嚴而自威,所以他在你面前時,态度十分恭敬。
”
李靖笑道:“出塵,你這一說,我對你的相術可要打個折扣了。
我是個最随和的人,最讨厭搭架子。
”
“威儀不是倨傲。
将相棟臣,都是十分平易近人的,可是他們行止端莊,從沒有人敢欺侮,古人說:恂恂君子。
也說:君子不重則不威。
這兩者并行而不悖。
”
“我有那種氣質嗎?”
“有。
郎君,你記不記得初見楊素的那一天,他為人一向倨傲,無論接見誰都是高坐不起的,唯獨見了你,不自而主的起而答禮。
”
“這不算什麼。
我向他行禮,他應該回禮的。
”
張出塵笑道:“郎君,你雖有才品,但隻是個布衣百姓而巳,楊素位極人臣,貴列國公,多少顯宦大臣,見了他都要行叩拜大禮,而你隻是長揖不跪。
”
“哈!這正是布衣之尊。
我不是官,不是他的僚屬,他權位再高,也管不到我,當然無須跪拜奉承他。
”
“郎君,你這是存心在擡杠了,布衣之士有骨氣的也不少,見了他長揖不拜的人也多得很,但能叫他起立回禮的,卻隻有你一人,這也不是他特别看得起你,而是在不知不覺間為你的神儀所動,不敢輕漫而已。
”
聽她這樣一說,李靖倒是有些知覺了。
他在江湖上遊俠,并不是個很嚴肅的人,可是别人在他面前都很拘謹,隻有程知節尤俊達等那批綠林道中的朋友,對他嘻嘻哈哈的全無拘束,莫非這真是什麼天生的威儀不成?
心中那樣想,口中卻不承認,笑笑道:“那有這種事?大哥對樂昌傾倒,認為她有華貴天成的氣度,這就可說,因為她原本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我若是生得大哥那樣,也還可說,而我隻是一介書生。
”
張出塵笑道:“大哥隻是雄偉,與威嚴無關,天生威嚴,也不一定要出自雄偉。
舉個最近的例子,三國時粟吳兵馬大督都周公瑾,貌若好女,唇紅齒白,是個有名的美男子,可是他号令三軍,令出如山,東吳諸将,在他面前,沒人敢喘口大氣,這就是氣度使然。
氣度大半得之于天,所以相士相人,也都是由人的氣度而觀之。
”
李靖哈哈一笑道:“這麼說我竟是有點福氣的了。
”
張出塵道:“是的,天生有懾人之威者,必為大富大貴之相,裂土分疆。
王侯可期,此亦妾身所以獻身追随者,但妾身還是那幾句話,富貴窮通固然為命中注定,然天下無自天而降之洪福,自助始得天助,所以郎君切切不可自傲自滿,仍須兢兢業業,自強不息以求之。
”
李靖頗為感動,握住她的一隻柔荑,搖撼了一下道:“出塵,我自始至終,未以富貴為念,隻是覺得男兒立身于世,總得要有一番轟轟烈烈的作為,才不虛渡此生。
得卿相許,這種念頭更為深切了,今後希望你不僅要在立業上幫助我。
更要在修德立心上策勵我、督促我。
”
張出塵沒有說話,隻是把嬌軀緊緊地貼着他。
兩個人似已合為一體,這就是最好的說明與承諾了。
李靖與張出塵仍是仆仆風塵,馬不停蹄地巡視着虬髯客留下的王國。
李靖考察他們的訓練以及組織,張出塵則盤點經濟,核查帳目收支。
他們發現虬髯客這個組織不但龐大,而且精良,尤其是運财方面,尤有獨到。
他們的生計營利深入民間大衆,都是民生必需的項目,而且大部份是集中在米糧、鹽鐵、布帛、綢緞等項,然後則是車船騾馬等行業。
這些行業,平時已有厚利可因,也可以不着形迹地屯積物質。
糧号存粟,鐵店打鐵,這是很平常的事,不會引人啟疑,然而一旦舉事,這些行業立刻可以轉-必要之軍需,使糧草軍械充分供應無缺,車船支援運輪,騾馬可供戰騎,總之,一切都是在為戰争作準備。
目前,他的人員雖然分散,但這些人都是頭目,每個人都運用關系,手頭控制着十來個人。
因此,這幾千人,在很短的時間内,可以發展成為十萬大軍,就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了。
除掉力量雄厚之外,還有一點驚人的就是财源足。
每個地方都有大批的囤糧,以及累年所積,密藏的刀槍箭弩甲胄,還有大量的金銀。
這些資源,除了最初的本錢是虬髯客供應,其餘都是曆年的經營盈餘,幾年來,有的已累至數倍了。
最驚人的是這些部屬們*守以及忠貞。
幾年來,不管賺了多少,帳目上始終清清楚楚,沒有一點私落入私囊,每一分盈利都記在帳上。
這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李靖忍不住要深入探讨。
他把張豹找來,問其中原因。
張豹道:“二老爺,這很簡單,因為他們的生活已經很優厚,豐衣足食,别無他求了。
”
“這個我知道,我想了解的是他們每一個人為何都能潔身自守,不置一點私産。
”
“那是因為他們了解到,再多的财富也比不上主公所許他們日後的前程。
”
李靖點點頭道:“這倒是,富不如貴,若與日後之前程相較,一點錢财自是算不了什麼。
隻是将來之事還不可期,而錢财就在手頭,他們都能想得那麼遠嗎?”
“是的,入了神龍門中的弟兄,都不是目光淺近之輩。
主公在選人時十分嚴格,早已把一些渣滓莠草汰除掉了。
保留的都是精英,分配地域時也用了點心思:家在南方的,派在北地,遙遠千裡之隔,使他們生不了根,隻有規規矩矩地從事了。
當然還有一點其他的因素。
”
“什麼因素。
”
張豹道:“主公對待兄弟們十分寬待,大家互相交換照顧家小,無微不至,隻要謹慎從事自己的職司,主公絕不會虧待他們的家人。
每兩年,他們可以返家與家人團聚一月,讓他們知道家人們的生活情形,絕無後顧之憂。
有幾個地方發生了災禍,弟兄的家小都受到最妥切的照顧與保護,别人都餓得易子而食,唯獨神龍門中弟子的家人,家有餘糧。
”
李靖歎道:“這就難怪他們一個個心存感激了。
”
張豹道:“這是施之以惠,另一方面則示之以威凡是心存異念而怠忽職守,違反紀律者,不但本人要遭受嚴厲制裁,家人也将視情況之輕重連帶懲處。
”
李靖皺皺眉頭,這一點是他不同意的,因此道:“一人犯過,與家人何幹,罪及妻孥似乎太重了。
”
張豹道:“這是沒辦法的事,主公雖然覺得太苛,但卻不得不如此,這樣才能收警惕作用,何況,開始入門之時,主公就将規條頒示明白,任由他們自擇,他們如果不同意,可以拒而不入,既然加入了,就不容觸犯。
”
李靖一歎,沒有再說了。
他修習過兵法,深知領軍之道,首在樹威,而後才是施恩,必須恩威并濟,才能使紀律分明。
虬髯客的這一套,正是治軍之道,他也無可非議了。
這時恰好薛飛霞進來,呈上一張紙條:“啟禀二老爺,太湖總管以飛鴿告急求援。
”
張豹一急,伸手要拿字條,口中還道:“什麼?太湖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薛飛霞将手一縮道:“張總管,這不是給你的。
”
張豹一驚,連忙收回了手,望着李靖惶恐地道:“二老爺,請恕屬下無狀,因為太湖那邊,對我們太重要了。
”
李靖微微一笑道:“多謝你提醒我,否則我還不知道太湖的重要性呢!”
張豹連忙跪了下來,低頭道:“二老爺,屬下該死,太湖方面的幾個負責人,都是屬下的結義弟兄,一時情急無狀,請二老爺懲處。
”
李靖才道:“好!你自己知道錯就好,姑念你平時尚稱恭謹,寬恕你初犯,但不準有第二次了。
”
張豹連連叩頭稱謝。
李靖道:“太湖為魚米之鄉,我們在各地糧行的米糧,多半購自該處,不過我們的人在那邊經營有年,關系良好,應該不會有問題的,要出事,一定是運糧的部份。
”
薛飛霞欽佩地道:“二老爺見微知全,料事如神,太湖第二路總管陳良安告急,有兩隊糧船被劫,損失為一千四百石,随船弟兄六人殉職,九人被俘。
”
張豹忍不住又道:“這還得了,是誰那樣大膽?”
他看看薛飛霞,薛飛霞卻将字條放在李靖的面前。
李靖沒有打開,隻是問道:“是東洞庭,還是西洞庭?抑或是兩處的人聯手而為之?”
薛飛霞道:“是兩處聯合出手的,二老爺,您莫非已經得到消息了?”
李靖笑道:“所有連絡滑息都經過你轉報的,我從未與外人接觸,從何得知外來的消息?”
“那怎麼發生的事,二老爺都是未蔔先知呢?”
李靖道:“說穿了并沒有什麼,多想想而已。
我們在太湖的總管設在嘉興,那兒是江南大邑,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要出漏子,必定是運輸上的,太湖糧運以水陸為主,而東西洞庭山聳立湖中,向為強梁出沒之所,也隻有那兒,才能聚集起足夠的人手來動我們的糧船。
”
薛飛霞道:“二老爺對太湖的地理很精熟嗎?”
“為将之道,對天下地理都願該知道個大概,這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