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出口:布羅克頓。
路标使我很驚訝。這是兩個晚上之後了,我穿過了依阿華州和伊利諾伊州,現在到了七十号公路,繼續向東穿過印第安納州。我的目标是俄亥俄州,就在哥倫布旁邊的伍德福特,我的故鄉。
但我看到了布羅克頓,萊斯特·但丁的出生地,我皺皺眉。盡管我很長時間以前就在地圖上熟悉了布羅克頓的位置,但我還是第一次意識到它像伍德福特一樣,離七十号州際公路這麼近,近得連出口路标上都标明了。我把精力都集中在希望在伍德福特找到牙醫記錄上了,沒有注意到布羅克頓。但在那會兒,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轉移了。我改變了方向。
一條兩個車道的路在濃蔭覆蓋的牧場問迂回曲折,過了二十英裡之後,街燈照出破敗的房屋和一條荒涼的主要街道,街道側面是二層的樓房,一些窗戶上寫着“出售”。一串劈裡啪啦直閃的霓虹燈現出“布羅克頓汽車旅館、有空房”的字樣。看上去太破了,但别無選擇,我把車停下來。我打開辦公室的門時,響起一陣鈴聲。頭頂的燈發出刺耳的嗡嗡聲。
一個腫眼泡的女人穿着長袍、拖着腳從辦公室後面的一個房間走出來。
“住幾天?”
我說:“兩天。”我決定在附近轉轉,盡可能地找到點有用的東西。
竟有人要住在布羅克頓超過一個晚上,這使這個老婦人似乎有點困惑。“隻收現金。”她說了一個數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好像她覺得是一大筆錢了,實際上不多。
我給她錢時,她看上去放松了,遞給我一把鑰匙,打着哈欠走回她的房間。“軟飲料機在外面,挨着糖果機。”她回頭嘟囔了一句。
“很抱歉把你吵醒。”
“等我死了,就會有充足的睡眠時間了。”
外面是潮濕的夜,一盞大燈泡照亮了停車場。十個停車位都是空的。我拿的鑰匙是第一号房的。我想象着自己是派蒂,注意到所有的車位都在經理室的後面。在陰影裡,不會有人看見我從後備箱裡抱出一個綁着的女人和孩子的。
房間很小,床單很薄,鏡子上挂滿灰塵。我看着自己瘦瘦的、胡子拉碴的臉,眼神看上去飽受折磨。我都不認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