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尼迪克特牧師在我前一天見到他的地方跪着,修剪教堂花園裡的玫瑰。他的白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丹甯先生,”他使勁站起來,握握我的手,皺皺眉頭看着我手上擦傷的地方,“你受傷了。”
“我摔了一跤。”
他指指我的下巴,那兒有一塊青腫沒有被胡子蓋上。
“顯然挺嚴重。”
“沒有那麼嚴重。”
“在但丁的那個地方嗎?”
我點點頭。
“你發現什麼能幫你找到家人的東西了嗎?”
“我還在理順。”我對他講了我的發現。他的前額的皺紋更深了。
“奧維爾和尤妮斯把他們唯一的兒子當成囚徒?為什麼?”
“可能他們認為他身體裡有魔鬼。我感覺那裡發生了很多我們将永遠也無法理解的事,牧師。”我的頭“突、突”作痛。“萊斯特怎麼從地下室裡逃出來的?火災發生時,奧維爾和尤妮斯冒着生命危險下去把他放出來的?那父母怎麼陷入的火海?盡管他們那麼對待他,萊斯特還是試圖救他們,但失敗了,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
“我們就知道那些。”
“但那不足以解釋他為什麼沒對任何一個人說起他的遭遇。我們身上發生什麼殘忍的事時,難道我們不想對别人說說嗎?難道我們不需要同情嗎?”
“除非回憶黑暗得我們無法控制。”
“特别是,如果那裡發生了一件與衆不同的惡行。”
本尼迪克特牧師一直皺着眉頭。“你得出了什麼結論嗎?”
“假設萊斯特想辦法自己逃出了那個房間,或者假設作為對好行為的獎勵,父母偶爾會把他放出來。萊斯特趁機放了火呢?”
“放……主啊,發發慈悲吧。”
“這樣或者那樣,是他們救了他還是他自己跑出來的,他怎麼讓他的父母陷入圈套的?他是站在燃燒的房子外面高興地聽着他們的尖叫聲嗎?那是他想告訴給别人的嗎?但那不是困擾着我的全部問題。”
“上帝,你的意思不是還有更多的事吧。”
“我是從科羅拉多來的。”我說道。
這個顯然前後不連貫的回答使本尼迪克特胡亂地搖了搖幹癟的腦袋。
“偶爾會有進山的人講到偶然遇到響尾蛇的故事。”我說,“不會經常遇到。可能是因為蛇在山裡有很多地方藏身,它們不會被大自然侵犯——它們喜歡待在離我們遠點的地方。但印第安納的情況不同,人口衆多,土地逐漸縮小。你曾經在這兒附近見過響尾蛇嗎?”
“沒見過。”
“你曾經聽說過有人偶然碰見過嗎?”我問道。
“我能想起的沒有過。”牧師說,“農場可能有。不常見到。”
“因為不斷擴展的居住區把它們趕走了。”
“可以那麼猜想。”
“那但丁的地盤上怎麼來了那麼多響尾蛇?在南部的那些州,例如在密西西比或路易斯安那,有很多蛇似乎沒什麼不尋常,但這附近就不同了。它們在奧維爾的農場幹什麼?它們怎麼到那兒的?”
“我想象不出來。”
“嗯,我能。你能假設但丁家族會在那裡聯系訓練蛇嗎?”
牧師的臉色蒼白了。“作為一項宗教儀式的操練嗎?把它們拿在手裡嗎?讓它們盤在脖子上證明他們對上帝的信心嗎?”
“确實是那樣。如果蛇不咬人就意味着是上帝的幹預,意味着上帝幫助但丁家族勝過幫助鎮子裡的人。如果你建立了一個精神上的堡壘,如果你持有強烈的‘我們反對他們’的态度,可能你就有了無懈可擊的證據證明你是對的。”
“那是最壞的猜想。”
“而且,我懷疑它毀滅了他們。”
“我不明白。”
“你說過萊斯特出生時但丁家族有三家。到發生火災的時候隻有一家——奧維爾、尤妮斯和萊斯特——還活着。你想弄清楚的是不是其他幾家搬走了或者是得了什麼緻命的疾病,而我想弄清楚的是,是否蛇并沒有給但丁家族帶來他們期望的不同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蛇殺了他們嗎?”牧師嘀咕道。
“但丁家族從來沒有找醫生幫過忙。”
“上帝。”
“蛇受過訓練可以解釋那裡怎麼會有那麼多蛇。是但丁家族帶來了它們。”我說,“但是無法解釋蛇為什麼會留下來。它們為什麼沒四下裡擴散?”
“可能它們待的是屬于它們的地方。”
一開始我還不明白,後來我點點頭。
“可能吧,那是個惡臭的、腐朽的地方,牧師。我想你說對了。如果我幹的是你那種工作,我要說的是蛇确實是待在它們感覺像家似的地方。”
幾隻蜜蜂在我臉旁“嗡、嗡”叫着,我把它們趕走了。
“還想問一個問題,然後我就要走了。”我說道。
“我會盡力幫忙的。”
“你提到過,萊斯特從你家跑了之後,他出現在從這兒往東一百英裡的一個鎮子上,要過俄亥俄州邊界的。”
“是的。”
“你說那個地方叫什麼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