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知道他被接受了。
這是讓這座島變得文明開化的關鍵時刻。
“斯皮納龍格的夥伴們,”他說,“我對本島的希望也是你們的希望。
”選舉結束後的第二天晚上,在市政廳外的小廣場裡,他對聚集在那裡的人群說。
得票數業已複核,結果剛剛公布。
“我們已經讓斯皮納龍格文明多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如今生活在這裡甚至比生活在為我們服務的城市和村莊更好。
”他朝布拉卡揮揮手,“布拉卡沒有電,可我們有。
我們還有勤奮的醫生和最敬業的老師。
在克裡特,一些人生活在貧困線上下,忍饑挨餓,可我們不會。
上周,有人從伊羅達筋疲力盡地劃船過來,我們的繁榮富強已讓他們有所耳聞,他們來向我們乞求食物。
難道這不是個巨大轉變嗎?”人群裡一片贊同之聲。
“我們不再是手持讨飯碗、被社會抛棄的人,不會再被人叫着‘不潔淨!不潔淨!’”他繼續說:“現在是其他人來我們這裡乞求施舍。
”
他停了片刻,等着人群中有人喊道:“為帕帕蒂米特裡奧三呼!”當歡呼聲小了下去時,他給自己的講話補充了最後一條:“有一件事把我們聯系到一起——麻風病。
當我們有不和時,請我們不要忘記,我們彼此之間無法逃避。
在我們的有生之年,讓我們盡己所能把生活變得更美好吧——這一定是我們共同的目标。
”他把手舉起,食指豎向天空,這是慶祝和勝利的姿勢。
“為了斯皮納龍格!”他大聲道。
兩百多人學他做出這個手勢,齊聲高呼:“為了斯皮納龍格!”聲音之大連海對面的布拉卡也能聽到。
沒人注意塞普羅斯·卡紮基斯,他慢慢走下坡,走到陰影裡。
他長期渴望着當這個領袖,失望之苦澀堪與未熟的橄榄相比。
第二天下午,娥必達·肯圖馬裡斯開始收拾東西。
一兩天内她和佩特羅斯将要搬出這幢房子,搬進帕帕蒂米特裡奧現在的宿舍。
她盼着這一天很久了,但這一天的到來并沒有減少她的恐懼。
在恐懼的重壓之下,她幾乎無法積攢力量挪動腳步。
她胡亂打着包,沉重的身體不願幹這個差事,變了形的腳比以前更疼。
她站起來、思索着要清理玻璃櫃裡的寶貝——列隊站立的錫兵、小件瓷器和家傳了好幾代的雕刻銀器。
她問自己,當她和佩特羅斯都不在了後,這些東西該交給誰。
他們倆的日子都不多了。
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那一定是伊蓮妮,她想。
雖然學校裡很忙,當母親的責任也很重,伊蓮妮還是答應那天下午過來幫她的忙,她總是恪守她的諾言。
可是當娥必達打開門,滿以為是她苗條纖細、面容姣好的朋友,門口出現的卻是個着深色衣服的男子身影。
來人是帕帕蒂米特裡奧。
“下午好,肯圖馬裡斯夫人。
我能進來嗎?”他溫和地問,察覺出她的吃驚。
“當然……請進。
”她回答說,從門口讓開,好讓他進來。
“我隻有一件事要說。
”當他們面對面時,他對她說。
他們周圍是幾個裝了一半書、瓷器、相片的柳條箱。
“你們不必從這裡搬出去。
我無意從你們手裡奪走房子。
沒有必要。
佩特羅斯為本島貢獻了他的整個生命,我決定把這所房子贈送給他——如果你願意,就把這叫作退休金吧。
”
“可這是島主住的。
現在是你的了,而且,佩特羅斯不願聽到你這樣說。
”
“我對過去是怎麼樣的不感興趣。
”帕帕蒂米特裡奧回答說,“我想你們留在這裡,無論如何,我想住在我正在翻修的房子裡。
求求您。
”他堅持道:“這樣做,對我們大家都好。
”
娥必達的眼裡閃着淚花。
“你真是太好了,”她說,向他伸開雙臂,“太好了。
我看得出你是說真的,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說服佩特羅斯。
”
“他别無選擇,”帕帕蒂米特裡奧堅決地說,“現在由我說了算。
我要你把所有東西從箱子裡拿出來,放回原處。
過一會兒我會再回來,看看你們有沒有照我說的做。
”
娥必達看到這不是随意的姿态。
這位男士是當真的,他習慣言出必行。
這便是為什麼他能當選為島主的原因。
她一邊重新把錫兵按隊列擺回去,一邊試着分析是什麼使帕帕蒂米特裡奧這樣難以違抗。
不僅僅是他的身體高度,那隻會讓他成為打手。
他有别的、更微妙的技巧。
有時候,他隻需要改變音調就可打動人們,讓人們同意他的觀點。
在另外一些場合下,他運用邏輯的力量,制伏他們,效果也同樣。
即使在斯皮納龍格,他的律師技巧一如既往的犀利。
在帕帕蒂米特裡奧出門之前,娥必達請他晚上再過來和他們一起吃飯。
她的廚藝一流,在斯皮納龍格無人能及,隻有傻瓜會拒絕這種邀請。
他一走,她便開始準備晚餐,做了他最愛吃的雞蛋檸檬肉球,且量出各種配料準備做拉瓦尼,一種用精制麥麸做的甜味蛋糕。
肯圖馬裡斯那晚回家時,他的領導職責終于卸下了,走起路來備感輕松。
回到家裡,烘烤蛋糕的香味撲面而來,娥必達身系圍裙向他起